祝明悦:“我知道,若你只是杀了人,他们不至于这样大动干戈。所以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了吧?”
崔谏嗤笑一声:“我还活着,对他而言确实是不得了的事,恐怕我一日不死,他便寝食难安。”
祝明悦心惊肉跳,不知为何,他好像隐隐猜测出崔谏口中的那个“他”是谁了。他和那官差已经会过两次面了,给他的感觉城府极深压迫感极强并不像是普通的京中官差。
崔谏:“你和他打过交道了?”
祝明悦连忙点头:“他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北镇府司手下的一个百户,”崔谏耐心给他解释:“王尚信驭下有方,诏狱行事虽狠辣,但还算有原则。只要你没有让他抓到把柄,不会拿你如何。”
祝明悦喝了口茶,“这我倒是看出来了,今日就是因为没抓住我的把柄,连个抓捕我的由头都没有,才只敢派人偷偷摸摸来我这搜查。”
想来倒也好笑,几个大男人偷摸跟了他大半天最后什么也没捞着反倒被当作是贼,仓惶爬墙跑路了,放别人身上倒没觉得怎么样,但一想到是诏狱的人,就觉得很有喜感。
果然不管身在那个朝代,各行各业都存在草台班子。
崔谏看他笑了,脸上也出现了一丝笑意:“但也不可掉以轻心,他们奉命前来甘州追杀我,若是办不好便没法交差。”
“我懂,”祝明悦点头,简而言之就是:即使是有几个草包,但业绩也是要完成的,否则得挨批。
崔谏垂眸沉吟道:“明悦,我知道你好奇我的身份,但我现在还不方便说,等以后时机到了,我自会亲口告诉你。”
祝明悦点头,表情有些懵懂。
他确实好奇崔谏的身份,能让上面那位如此忌惮又不敢大肆宣扬,只能以抓捕命犯的理由出动诏狱的人,还一路追杀到甘州,崔谏到底是什么人物?
前朝太子?不对,当今圣上都是个老头了,前朝太子据说下落不明大概是死了,即使还活着也是个老头了,他崔大哥还年轻,目测也就二十出头。
功高震主的权臣?更不对,没见过哪个权臣能混成崔大哥这么惨,被人一路追着杀。
又或是圣上同父异母的皇兄弟?不对不对……
感觉都对不上。
祝明悦两手拖着下巴尖儿出神,眉毛不知不觉间都拧成一团。
崔谏算是见识了祝明悦这强烈的好奇心,自己若是一点不说,怕是小家伙半夜都睡不着觉。
“罢了,和你说也没什么。”左右他这一身份那些人早已心知肚明,祝明悦已经因为救下自己招致祸端,将他蒙在鼓里也没有意义。
“废太子你可知?”
“唔,知道一点。”他突然瞪大眼,手颤颤巍巍指向崔谏,“你……你不会真的是……”
崔谏额头冒黑线:……
“我不是,他是我父王。”
祝明悦手指卸了力气:“我就说,你也没那么老。”
崔谏哭笑不得:“我父王比如今那位年纪还要大,你又如何能联想到我身上。”
祝明悦讪讪笑道:“怪我,怪我思维没发散开。”
崔谏道:“我爹当年作为储君,被设计诬陷结党营私,被废黜太子之位,封为梁王,而后如今这位登基,将我们全家贬到了宁江,我爹做起了宁江王。”
“他确实动过将我父王杀害的念头,不过他在朝中根基不稳,唯恐被人耻笑残害手足,只能作罢。却又不想我父王在他眼皮子底下活着,于是将我们举家发配宁江,说是赏赐了一块封地,其实不过是一块烫手山芋。宁江是块地瘠民贫,种不出多少粮食,又与南蛮是交界之处,频频遭到南蛮人侵犯。”
祝明悦不免有些同情,从风光无限的储君到贫瘠之地的封王,落差也太大了,“那你我二人初遇之时,你道你是是从宁江逃难也是真的。”
“是真的,”崔谏点头,“不过我也有骗你的地方,我其实不叫崔谏。”
毕竟他身份特殊,逃难时用假名倒也实属正常,祝明悦表示非常理解:“那我以后该如何称呼你?”
崔谏笑了笑,眉眼温柔:“你可唤我子疏,如果你愿意,也可以一直管我叫崔大哥。”
“子疏?”祝明悦轻唤道。
崔谏:“嗯。”
“嘿嘿,好听。”
“对了,南蛮人当初攻破宁江,为何只有你和婶子逃出来,你父王和母妃呢?为何没同你一起逃出。”
崔谏嘴角的笑意收敛,表情恢复凝重:“都死了。”
“南蛮人来犯,我父王想同刺史带兵联合抵抗。只是当天晚上,宁江王府走水,我因临时有事离开府中侥幸逃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