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部买下。”男人再度开口。
小贩高兴坏了,今日真是走了大运,只做了一单生意,这人却将买卖都包圆了,他低头数了数铜板乐得合不拢嘴,动作十分干脆地将草靶子都塞到祝明悦手中:“都给你,这玩意儿比油纸好使,拿着也方便。”说完便走了。
祝明悦看着手里赫然出现的草靶子,嘴角忍不住抽动,但看这乌泱泱的骑兵都还等着他呢,于是稳住表情走到男人身旁。
“恩公,给。”祝明悦把钱袋子和糖葫芦都一并递了过去。
男人收回钱袋子,随手往怀里揣,从头至尾看都没看这糖葫芦一眼,留下了句“你留着吃吧。”便扬长而去。
马蹄扬起灰土,祝明悦连话都来不及说出口,只能看着远去的骑兵背影发愣。
他还不知道恩人姓甚名谁。
不过这些人都以面具掩面,哪怕以后有机会再见也认不出谁是谁来。
祝明悦回到客栈,
“祝公子,老大说你出去逛逛,你就扛这些糖葫芦回来?”
“这么多你吃得完吗?”
祝明悦笑了笑:“外面没什么好逛的,这糖葫芦你们拿去吃吧,味道不错。”
王宗修走过来:“出去逛一趟,破费了。”
祝明悦:“还好。”
他买的糖葫芦救人时全掉在地上了,破费的另有其人。
他对那人既感激又好奇,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他救了自己还要给自己买糖葫芦,是看到他的糖葫芦全掉了所以要补偿他吗?
可他为什么要补偿自己?
祝明悦沉吟片刻实在想不通,想到王宗修似乎对这些玄铁重骑兵颇为了解,便开口问他:“王大哥?”
王宗修也凑了个热闹,取了串糖葫芦吃起来,听到他叫自己就过来了:“怎么了?”
祝明悦抿了抿嘴:“你知道那玄铁重骑兵为何清一色都带着相同的面具。他们是有什么苦衷所以无法以面示人吗?”
“怎么突然好奇这个?”王宗修囫囵咽下糖葫芦,“我也不知,这支兵从来汲州至今一直如此,有没有苦衷我倒不知,反正挺神秘的,据说都是关大将军的心腹。”
“唔,除了上阵杀敌,其余时候也帮将军做事,我估摸着那些高门大户都爱养私兵,这些恐怕也算是大将军亲手培养出来的私兵吧!”
“我起初也好奇为何各个都要戴面具,岂不是根本分不清面具之下的是谁,但后来多见几次反倒觉得这样挺威风的,面具一带在汲州就算是横着走也没人敢置喙。”
通过这两次见他们的情形来看,确实挺威风的,祝明悦心想。
他没从对方口中问出个所以然,只能遗憾作罢。
王宗修又忙了起来,汲州确实不安全了,这两天时间汲州军就与驻扎在遂远的南蛮发生了大大小小几次小规模战斗。
能看得出来,休养生息了一个冬天的南蛮人心思已然变得急切。
做完这次生意,他以后想来便不会再踏入汲州,因为连他也暗暗在心底觉得,汲州早晚会成为南蛮人的囊中之物。
他们太凶悍狡诈了,入侵厉朝的城池后,烧杀抢夺无恶不作,当初被迫留在宁江和遂远的百姓,年龄大的基本都被残忍杀害,剩下部分年轻的男男女女,男人被拉去后方做苦役,而女人则被南蛮人日日□□,生不如死。
当今的圣上却不作为,被连占了两座城池才后知后觉想要反攻,可南方的州郡兵早在圣上一次次的忽视求援之下被耗的干净。
如今的汲州兵大多也是拆东墙补西墙,从北边征召的壮丁罢了。
幸而昔日致仕的大将军关韶老骥伏枥主动请命前往汲州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才让汲州撑过了这个冬天。
可冬天过后又怎么办?
南蛮军队掠夺了两城百姓的粮食将自己养得身强体壮,反观汲州军,他在军中的兄弟说日日两顿稀糊糊堪堪饿不死,还要配合日常训练以及提心吊胆地应对敌军来袭,身心早已疲惫不堪。
这样悬殊的差距,最后又怎么可能守得住汲州?
王宗修谈了一批锦衣生意,回来时见祝明悦待在客栈百无聊赖的玩弄手中的茶具,听到动静侧头冲他笑了笑:“王大哥,你回来了。”
甚至连先前一直会反复问的“打听到谢沛了吗?”都没有问。
他突然生出一股愧疚,当初答应了将祝明悦护送到汲州,原本平安送达自此就两不相欠,可中途发生了意外,是对方凭一己之力让他们逃脱险境,这样一来,他便是欠了祝明悦天大的人情。
可如今他却连报答的机会都没有,他百忙之中也没忘记天天去军营外打听谢沛和李正阳,却始终没有得到两人任何消息。
一晃几天过去,眼看着他就要率领商队离开汲州再度北上,难道祝明悦此行注定要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