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泽的志向就是能看到自己,思索片刻,长袖一挥。
几片硕大的镜子立在院中墙头,呈环形将整个院子围起来,反射出数道刺眼的光。
镜泽自然不受光线影响,他走到明镜前,遗憾的是,其中倒映了院子全貌,却没有他。
这早在镜泽意料之中,他搬起一块,调整好角度,让自己就算待在房间里,也能通过窗户看到院子里的景象。
做完一切后,镜泽回到卧房,坐在软榻上,颇为满意。
松绒巷总是静谧,没过多久,众人便将巷尾荒院里的镜泽忘了个干净,依旧过着平静安稳的日子。
又是一年新春。
镜泽靠在床头,放下手中的话本。
窗边传来鞭炮炸响,院中没有丝毫积雪。
镜泽心神一动,院子上空的屏障被打开,鹅毛般的大雪不一会便覆盖了空旷的小院。
镜子里全是白色。
镜泽数着日子,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已经整整半年没出过门了。
他买来的那山堆一样的杂书在房间角落积灰,没看过的也只剩寥寥几本。
镜泽坐直身子,红绸下的眼睛动了动。
正是新春,他一身红衣出去倒也不惹眼,镜泽决定一会出门买些书籍,顺便看看凡间的新春。
他在神域时,对日子的流逝没什么概念,更遑论过节。
说来奇怪,这半年里天道几乎没什么动静,除了两三日前催过一次让他回神域,便再没声响。
镜泽一边走出房门,一边在心里盘算。
以至于当院门在他面前被叩响时,他差点撞到门板。
“砰砰砰——!”
声音在炮竹巨响下不算明显,敲门的人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下一刻,带着谨慎的声音响起:“有人在里面不?”
镜泽愣神,门外的人又高声重复了一遍。
镜泽回忆片刻,想起来声音的主人便是半年前将他认成精怪的中年妇女。
他将手放在门把上,打开了院门。
门外站着那名妇女,她身后还躲着两个怯生生的孩童,三人俱是一身喜庆的红色棉袄,妇女敲门的手还停在半空,声音却在看到镜泽的一瞬间戛然而止。
她先是对上镜泽被红绸蒙蔽的双眼,而后视线控制不住地挪开。
镜泽任由她看,过了一会轻声问:“有什么事?”
妇人浑身一颤,想起从前对他的所作所为,尚且来不及道歉,半晌别扭地递出臂弯挽着的竹篮,上头被红布遮盖,看不出有什么。
“……小伙子啊,先前的事,是我对不起你,这里头是一些年货,整日不见你出来串门,也没见你有什么亲人,想必是一个人过年的。”
妇人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淳朴和善。
“你且拿去,好歹喝杯热酒,好好过个年!”
说罢,垂下的手轻拍身旁躲着的两个小孩,小孩从她身后钻出来,向镜泽鞠躬。
“哥哥过年好!”
镜泽的唇瓣微微打开,面上更是惊讶,转而露出笑意。
他变戏法似的,甩甩衣袖,从手掌中翻出来两个布老虎,精致圆润,憨态可掬。
他伸出手,笑着说:“哥哥给你们的新年礼。”-
“好大的雪呀!”
“快把耳朵蒙上,要放炮仗了!”
镜泽又撤了一面结界,他搬了张矮桌到院中,一边点火温酒,一边侧耳听着一墙之隔处,孩童的吵嚷。
镜泽从未喝过酒,隔壁送来的是最普通的屠苏酒,被灶火烹出恰到好处的微苦酒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