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旱灾,村中一年颗粒无收,家中存货被吃了个干净,最艰难时,甚至易子而食。
程颐之有五亩地,却只有一个人。
那天,他预料到什么,天不亮就出了村,来到后山坡上。
清光破晓,饿到眼睛发绿的村民们撞开他的院门,在他的房中仔细翻找,将他存下的粮食全都抢走,左看右看,找不到他的身影,口里嘟囔着“肉”“没有”一类的词,一哄而散。
程颐之就这样站在山坡上,木然地看着。
这是,“恶”-
灾荒第三年,整个村子死绝了,程颐之早离开了哪个地方,在感应到最后一个村民咽气后,他到窗边枯坐了一夜。
“出来吃饭。”二姨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他离开村子后被二姨听说,找到他,领回了家,说:“家里不缺吃食,不会挨饿,你且住着,过两年也自立门户了。”
二姨早年嫁的是乡绅,儿子有出息,是镇上的教书先生,孙女比程颐之大两岁。
家里不缺吃穿,三年前丈夫死了,儿子也不管她做什么。
程颐之并没有出去。
他撑着窗沿,轻盈地跳了出去,而后沿着早就垒好的石块,翻上了院墙。
二姨以为他在念书没听见,刚准备再喊一声,就听院门处传来吵闹。
“他奶!有人给你家瑶儿提亲啦!”
孙女十五岁,刚及笄,懂事体贴,样貌不错,二姨听到这话没有太意外,端了杯茶打开院门。
“诶呦,恭喜您老夫人啊!您孙女要高嫁啦!”媒人的脸笑成了花。
二姨弯着眼睛把茶递过去,这是规矩。
“哪里高嫁!我的茶咧?啊!还有一家……”另一道尖锐的声音响起。
二姨皱皱眉,两家同一天提亲?
果然,另一个媒婆踏进门槛,见着她便两眼放光,地上手里的喜帖,说:“你家孙女先别急嫁,看看我们家!”
先来的媒婆看她衣裳是麻布的,哼笑道:“我们家可是县令太爷家的大公子!你们是哪家?凭什么先看你们家?”
说着把喜帖递过去。
二姨好说歹说,将二人都送出了院子,关起门来自己看喜帖。
一家是县令家,另一家……是隔壁兰花巷的穷书生。
自己家孙女,何时惹了这么一个人?
二姨越想越不对,叫了自己孙女来盘问,谁料小姑娘支支吾吾,最后竟是跪在她身前,求着不要嫁县令家。
二姨大惊失色,这是早有私相授受啊!当即黑了脸,悄悄叫来大夫,一把脉,有三个月身孕了。
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说是自己甘愿,二姨又急又弃,一面骂她不守妇道,一面不舍县令家的荣华富贵,叫大夫开了一剂落胎药,后院煮了,不顾儿媳妇的阻拦,便按着孙女,哭着往她嘴里灌。
“瑶儿不哭……往后还会有!你要嫁县令,不可嫁书生!”
书生亲手写的喜帖被随手扔进火盆,第二日,少女肿着眼吊死在闺房中。
隔日,她娘也一并去了。
程颐之早背着行囊,离开了这个地方。
业障已成,三条性命,她会不得善终。
他在心里说。
这是,“欲”-
“你根骨奇佳,适合修仙啊!”一个江湖骗子样的人对他说。
修仙?这倒是程颐之没听过的词。
人们常说世间有仙人,却好像从来没有人想当仙人,程颐之少见地来了兴致,问他:“怎么修仙?”
江湖骗子笑着看他,问:“你可愿拜我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