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召你等来是为议罗乐及罗家里通外国,投敌叛国之事。”
内阁、三司及翰林院等诸司堂官汇聚御书房,众臣还没来得及怒喷皇后没资格在御书房召见重臣就先被呛住。
邓义端着一只木盘上前,盘中盛放的是罗乐通敌案卷宗、口供和书信等物证。
大家的目光聚焦在这只木盘上,看着堆叠得满满当当的书卷一时无言。
在白禾左右两侧、群臣对面的司礼监几大秉笔各个低眉垂目,也不作声。
邓公公客客气气道:“请众位大人一观。”
林阁老非常给面子,头一个伸手,取了卷宗打开,直接翻到最后去瞧给罗乐定的罪名。
方御史心说查案这事你一户部的瞧得明白吗!遂从盘里扒拉出供状一目十行的看过去。
一个清流之首,一个左都御史都默不吭声观阅起来,其余人不想当出头鸟,也只能先看再说。
罗乐、罗甘时父子勾结曼达国人,先挪用赈灾款向曼达私购军火,后趁玛、曼联军的舰队逼近启国,皇帝御驾亲征时恶意炮制假皇帝疑云扰乱朝纲,以图内乱。罗乐父子同外敌里应外合,实在罪大恶极。
白禾拿出了多份信件、电报、人证口供的证据,在诸位朝廷重臣之间传阅。
有人不懂电报,发问道:“请问殿下,这东西是不是曼达国人给罗……革员的密信?”
“是。你们看的是原文,孤这儿还有译文。”
邓公公把几张纸传给他们。
内阁阁员、刑部尚书尹双道:“臣看这密信以密文书写,既是密文,殿下如何得到的译文?端看译文,一无款二无印,怎么证明它就是曼达人给罗乐的信?”
干了十几年的刑部大员,一些伪造证据的把戏他老熟了。
白禾反问:“审案定罪不正是你刑部等司的职责?”
尹大人一噎:“当朝首辅疑通敌叛国着实是大案,刑部主全国刑狱,这两日还得审理康王案,实在无力再查别的大案。方大人,不知都察院怎么说?”
方大人心里骂娘,面上却说:“如此大案,恐怕要三司会同北镇抚司办案才公正。”
看来都察院也不能独自吃下这个案子。
白禾看着这互踢皮球的熟悉场景,想起了前世朝会上权臣和太后互相推诿,仿佛在他们眼中重要的不是做事,而是不能背锅。
难怪陆烬轩初来乍到时,见到侍卫统领积极承办德妃宫中禁物案一眼便觉得反常。
“揽活”可以为自己攫取更多权力,可是对于已经接近权力中心的人,甩锅保命也很重要。
无论康王案还是罗乐案,风险远大于收益。
“人证物证俱在,孤以为罗乐父子通敌叛国,并无疑议。”白禾偏要让在场诸臣表态。
众人闻言果然愣了愣。还在看证据的大臣都抬起了脑袋。
“至于有无别的罪,该如何判刑,孤不甚清楚律令定法,还是得看诸位的意见。”
诸位大臣:“……”
这是不打算走流程的意思?
通政使袁大人原本是罗党高层,是罗乐的亲密同党,这会儿忍不住提一嘴:“这于……理不合吧。”
尹大人瞅白禾好几眼,只觉得这人真会找事儿,“律令条文的事,大理寺比刑部熟。”
大理寺卿:“……”
天上的黑锅可真多。
指不定哪一口突然就落脑袋上了。
“启禀殿下,通敌叛国罪若属实,应处极刑。夷九族。罗乐父子在朝为官多年,罗乐之门生故吏遍布朝堂,人数众多,又无实证这些人亦有叛国,不应责罚。《大律通释》有言:圣人之德,在宽在恕。本朝弜兴连坐,不赦之罪涉及九族者,或诛首恶,从恶流放、徒刑;或诛一而放百。臣以为……罪不及旁人。”大理寺卿哐哐掉书袋,只在最后小心翼翼塞了句求情的话。
部分大臣当场附和:“臣附议!”
开玩笑,今天要被判诛九族的是罗氏,改天就有可能是他们张氏、李氏。
同朝为官,如同乘一船。风浪一起,先落水后落水谁都不能幸免。
不为难别人就是不为难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