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就你敢说。”换作其他女子,只怕生生剥下一层皮都算轻的,偏偏顾玥宜这样挂在嘴边说,楚九渊还连说带笑地回应着。
顾玥宜稍一张嘴,就将整粒葡萄扔进嘴里,嚼了几口,觉得确实色香味美,便朝楚九渊探出了手,“你直接把整盘端来我面前吧。一颗一颗的拿,连塞牙缝都嫌不够。”
楚珷细细回想,不多时,就拼凑出片段的印象,“是宁安侯夫人孟静如?传言被外室侵门踏户,逼回娘家,处境挺惨的那位?”
话音刚落,楚九渊随即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目光冷戾。“不该说的话,就憋紧了。”
楚珷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改口说道:“孟夫人琴棋书画,样样皆精。传说当年,她所作的画甚至一纸值千金,不知多少人向往呢。”
眼见楚九渊的面色正逐渐缓和,不再那般难看,他才暗暗松了口气:“皇嫂师承孟夫人,丹青水平应是相当地高?”
楚九渊未经思索便道:“尚可。”
他不禁啧啧两声:“皇兄您这样是讨不了小姑娘欢心的。”
楚九渊好笑地瞟他一眼,“你行?等华琅何时点头同意嫁了,再说这话吧。”
说完,他前行的脚步突然停下,调转方向,朝着反面走去。
楚珷瞬时没反应过来,已经在他身后落下一大截,“皇兄,您去哪儿啊?”
楚九渊头也不回地道:“你皇嫂,来么?”
当顾玥宜乘坐着銮轿,一路摇摇晃晃抵达颐心湖畔时,便见两人正背对着她观赏湖景。
身形颀长,装束齐整,望而知有贵气。
“臣妾见过陛下。”
顾玥宜缓缓行了个礼。欠身的动作,牵动悬于耳际的明月珰,撞击出清脆的声响。
“免礼。”楚九渊说着,向张汜清使个眼色。
后者当即会意,掬着满面的笑容上前。“这艘画舫的建造费时大半年,直到前不久刚落成。陛下便时刻惦记着,与您一同游船赏景。”
这下,顾玥宜才恍然发觉,湖岸停靠着一艘气派的双层画舫。
流线的船身,以朱漆绘云纹为饰。而梁柱则描着些红蓝的彩画,外观清雅,设计细致入微。
顾玥宜顿了顿,随即走向楚九渊身旁问道:“陛下这几日不是忙得分身乏术吗?怎么”
“想你了。”
这话一出,顾玥宜俏脸上顿时泛起淡淡红晕,眼波流转间满是娇羞。
楚九渊见状,低低地笑起来,连宽肩都止不住轻轻颤动。许久,他伸出手,趁着顾玥宜不察的时候牵住她纤软的小手。
顾玥宜没有反抗,而是空出另一手来挽着他结实的手臂。
船舱内空间宽敞,少说可以容纳二三十人。
楚珷为着回避,坐在与帝后相隔数个位置之外,独自饮茶。耳边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引得他频频回头,却不好插话。
楚珷顿时有些不明白,人家两夫妻出游增进感情,他一个单身汉眼巴巴地跟过来做甚?
画舫自湖畔悄然驶出,划过碧波清水,慢慢滑向湖的中央。
楚九渊偏过头,对着陈列在云石茶几上的画具,扬了扬下巴:“为朕作一幅画?”
顾玥宜对于自身的绘画水平,倒是颇有信心。
她的姨母,出自名画师方旭之门下,画技纯熟。
且因方旭之是个极有傲气的文人,轻易不收徒。故而这种独特的画风,最终仅有两名女徒习得。
孟夫人是其一,另一位则是……“臣愚昧,不知主子口中的殿下,指的是华城公主,抑或太子殿下?”梁湛一板一眼地回道。
“臣惶恐,还请主子慎渊。”
此时,梁湛已经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虽不曾和姑娘家真切地相处过,却少不得耳闻,当朝女子皆以静为美,凡世家小姐均崇尚温柔,举手投足间处处都透露着优雅。再一看,面前的太子妃……
难道这就是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吗?
直走到转弯处,梁湛抬起手指引道:“前面不远有座凉亭,殿下在那儿等候您许久了。”
循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便可见楚九渊负手立于亭中,宽肩窄腰,衬得身姿越发挺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