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青璟又安排李梵娘与母亲、弟弟团聚。
王无锝急于向李梵娘询问韩世谔逃亡隐居这几年的情状,却被李世民与长孙敏行拉走。
入夜之时,夫妻二人依旧分居两处。长孙青璟照旧读书习字。忽然有李世民的婢子急急跑来报讯。
“娘子,国公有要事。洛阳府上的家令正在正堂等待……”
一旁的蝈娘轻声与阿彩耳语:“坏了,一定是陈国夫人跟国公告状了。说不定国公要把公子叫回积善坊动家法……”
阿彩却十拿九稳地说道:“真要动家法,早叫人把公子揪回去了,少不得连娘子一起挨罚。拖到此时才来个报信的,多半是唐国公在陈国公夫妇面前装装样子写信斥责……”
长孙青璟也是心生狐疑,又安慰自己河南县刑曹的办事效率才不会这么高,他们连个乡野村姑都抓不住!
多半是李渊为了应付陈国夫人的抱怨虚张声势,吓唬吓唬她和李世民,告诫他们以后面对尊长不能如前日那边据理力争、张牙舞爪。
比起昨晚和逃兵、窃贼和皇帝钦点要犯一起逃亡这种掉脑袋的大事来——她当然愿意承认她在陈国夫人面前声音大了点。
那就领罚吧。
蝈娘、阿彩分别为长孙青璟披上袄衫,检查发髻,三人这才赶往正堂。
一路上的气氛却很是凝重压抑,因为大家终究不知道郎君到底出于什么目的在洛阳城门快关闭的时候差遣家令来此。
正堂里却没有三位娘子预想的混乱。
侍候小郎君的婢女告诉蝈娘和阿彩,家令已经离开。
“那应该不会把毘提诃特意抓回去请罪了。”长孙青璟想,“也无关张亮、段志玄和韩世谔那桩错综复杂的大案。”
但是李世民的心情似乎比预想的还要低落。
他的脸在灯檠黯淡微芒里冷得像一块无情的巉岩,既没有昨日清晨参加婚礼时的愉悦,也没有婚礼遇变时的果决,没有韩世谔诀别时的愤恨,更没有守护新生点地梅的温柔,甚至没有和王无锝斗嘴时的活人气息。他的这副抽去了魂魄的冰冷躯壳把两个婢女吓得不敢再低声揣测什么。
长孙青璟走近李世民,跽坐于他身前。
“阿耶有要事吗?”她拂过他的手臂,“叫你回洛阳城吗?”
李世民茫然地望着她。
“宇文述查出什么来了?”
他摇头。
“河南县有对我们不利的证据?”她陡然想到于主簿也许会向李渊传递一些棘手的消息。
他还是摇头。
“大不了我陪你去给讨厌的杨夫人赔罪。”她释然一笑。
“不是,不是这些……”
“什么事情是让你撑不过去的呢?”她将他的双手连同信笺合拢在自己掌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