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点小说网

泛起的涟漪（第1页）

贺穗的生活开始有了新的节奏。他不再需要每天凌晨爬起来去分拣快递，或者一站十几个小时端盘子。模特的工作不稳定，时有时无，但单次的收入确实可观。他开始频繁地出入摄影棚，接触到一个与地下室截然不同的、光鲜又略显浮躁的世界。

谢知奕依旧接他的编程项目，但不再像刚失败时那样没日没夜、带着一股自虐般的劲头。他开始更系统地规划时间，除了工作，也会抽出时间看书，研究行业动态。地下室那张摇摇晃晃的桌子上，除了电脑，也开始出现一些从图书馆借来的、关于商业模式和产品设计的书籍。

林凯还是老样子，咋咋呼呼，是地下室的“周末气氛组”。他敏锐地察觉到了贺穗工作性质变化后，两人之间那点微妙的、尚未言明的张力，但他聪明地选择看破不说破，只是插科打诨，努力维持着三人之间轻松的氛围。

这天，贺穗有一个外景拍摄，地点在798艺术区。收工比预计的早，他想了想，给谢知奕发了条信息，问他要不要过来看看，然后一起去吃晚饭。

谢知奕收到信息时，刚结束一个项目的阶段□□付。他看了看窗外还算明媚的天气，回了个“好”。

当他按照贺穗发的定位找到那个充满工业风的拍摄场地时，拍摄还没完全结束。他站在不远处，没有靠近，静静地看着。

贺穗穿着他从未见过的、设计感很强的衣服，脸上带着精致的妆容，在摄影师的指导下，摆出各种姿势。灯光打在他身上，将他原本就出色的五官勾勒得更加立体。他看起来有些陌生，不再是那个缩在角落、需要他保护的少年，而是在镜头前散发着独特魅力的职业模特。

谢知奕看着，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有点骄傲，有点……失落。骄傲于贺穗正在绽放，失落于那个曾经完全依赖他的世界，似乎正在渐行渐远。

拍摄间隙，一个同样在做模特的、打扮很潮的年轻男孩，很自然地走到贺穗身边，递给他一瓶水，笑着跟他说了句什么，还伸手似乎想帮他整理一下被风吹乱的头发。

贺穗下意识地微微侧身，避开了那只手，礼貌地笑了笑，接过水，目光却下意识地开始在周围搜寻。当他的视线穿过人群，捕捉到安静站在那里的谢知奕时，眼睛瞬间亮了起来，脸上立刻露出了那种谢知奕熟悉的、带着点依赖和安心的笑容。

他快步朝谢知奕走过来，也顾不上脸上还带着妆：“你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

“刚到，看你还在忙。”谢知奕的目光扫过刚才那个递水的男模特，对方也正好奇地看着他们。谢知奕没什么表情地收回视线，落在贺穗脸上，“结束了？”

“嗯！马上就结束了！”贺穗点头，语气轻快，“你等我一下，我去换衣服卸妆。”

看着贺穗匆匆跑回临时搭建的化妆间，谢知奕心里那点莫名的焦躁，忽然就平息了。无论贺穗站在多么耀眼的灯光下，当他看向自己时，眼神始终没变。

两人没去什么高档餐厅，而是溜达到了附近一个烟火气十足的夜市。初夏的晚风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各种小吃摊飘散着诱人的香味，人声鼎沸。

他们在一个卖烤串的小摊前坐下，点了肉串、烤茄子、还有两瓶冰镇啤酒。贺穗大概是饿坏了，也顾不上什么形象，吃得嘴角都沾上了酱料。

谢知奕看着他，忍不住伸手，用拇指指腹轻轻擦掉他嘴角的痕迹。动作很自然，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亲昵。

贺穗的脸“唰”地一下就红了，拿着烤串的手僵在半空，心跳漏了好几拍。周围嘈杂的人声仿佛瞬间远去，只剩下谢知奕指尖那一点温热的触感。

“慢点吃。”谢知奕收回手，语气如常，拿起啤酒喝了一口，掩饰着自己其实也有些不自然的心跳。

“哦……哦。”贺穗低下头，耳朵尖都红透了，闷声继续吃，却感觉嘴里的烤肉都变了味道。

旁边一桌是几个年轻男女，吵吵闹闹地玩着游戏，笑声很大。一个女生似乎喝多了，靠在男朋友肩上，撒娇地说着：“你以后有钱了会不会不要我啊？”

她男朋友笑着搂紧她：“瞎想什么呢！不管有钱没钱，都是你。”

很普通的情话，在这喧闹的夜市里并不起眼。贺穗却下意识地停下了咀嚼，偷偷抬眼看了下对面的谢知奕。谢知奕正看着那对情侣，眼神有些飘远，不知道在想什么。

贺穗心里那点因为拍摄和刚才亲密举动而产生的雀跃，悄悄沉下去一些。他想起谢知奕的才华，想起他曾经的抱负，想起在那个川菜馆问他要微信的女生……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像夜市里飘散的油烟，悄无声息地缠绕上来。

他现在能靠脸挣钱了，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谢知奕呢？他会一直甘于待在地下室里接散活吗？他们的未来，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吃饱了吗？”谢知奕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

贺穗抬起头，对上谢知奕看过来的目光。夜市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深邃的眼里，看不出太多情绪。

“嗯，饱了。”贺穗点点头，把心里那点不安强行压下去，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两人并肩走着，手背偶尔会碰到一起，带来一阵微小的电流感，但谁也没有主动去牵住对方。初夏的晚风吹拂着，带着夜市残留的烟火气，也吹动着两人各自怀揣的、未曾明言的心事。未来像这夜色一样，朦胧未知，但他们知道，身边这个人，是自己无论如何也不想放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