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李心等了又等,前面的乐队演完二十分钟了,贝斯手阿凯才赶到现场。
向来在意形象的徐灵犀直截了当地开骂:“你知道我们等你多久了吗?你要是不想干了就直说,别耽误大家的时间!”
阿凯不服气反驳道:“你在这借题发挥装什么呢,你乐器都不会还玩团,你早就想单飞了吧!别以为大家不知道你偷偷参加歌唱节目!”
李心拉开两人,说别生气,别生气,我知道大家都是为乐队好。李心搭着阿凯的肩膀,拉着徐灵犀的手,一起走上舞台。李心伸手数了数,台下观众人数不到二十人,气得脸红的徐灵犀还穿着早上另一档节目的表演服装,站在麦克风前,站在李心旁边,李心却感觉她好远,感觉肩上的吉他很重。
她好累,李心叹气,看向舞台侧边的黑暗处,她好想蹲在一个黑暗的角落。
鼓手几次起拍李心都没反应过来,
李心动不了,她想,就是这种感觉,被灯光打着,俯视台下,台下的人没有具体的五官,只是一团团舞动着的灵魂。每次在台上,李心抱着吉他,机械地从温柔脆弱的旋律转进巨大的,密不透风的音墙,她听不到一点声音,只能感受到心跳得很快,又或许是扫弦的振动,可能是因为徐灵犀一直站在她旁边,就像她曾经站在情臻旁边一样。
李心分不清这是她弹的,还是情臻弹的。
“你是哪来的?弹得都是什么啊?我问了好多次了,你们乐队之前那个吉他手呢?”前排的一个光头小伙冲李心吼道。
“你们没有新歌了吗,每次都是这几首?
“李心,你怎么了?”
“小心?”
“舞台事故啊?”
李心丢下吉他,离开了舞台,走后门沿着路不回头地往前走,走着走着便跑起来,直到突然有人叫住李心。
李心止不住喘气,一看,一个很可爱的女孩递给她一张传单,说有没有兴趣来看明天下午三点钟的演出啊,演出完有特典会,买vip票还送合影券,我们的小偶像都很可爱的。
李心收下传单,平复下呼吸,转转悠悠选了一间街角的关东煮店,一位慈祥的老太太来招待她,李心点了萝卜,鱼饼,牛筋丸,海带各两串。
李心看到饭桌上放了不少广告传单,有少女偶像,摇滚乐队,女仆咖啡厅,李心把口袋里折得四四方方的幽灵乐队海报展平,也放了进去。
老板娘说:“我们的豆腐也很好吃的,自家做的山水豆腐,几十年了。”
她说:“我外孙女也是干这一行的,真不容易啊,奶奶请你吃。”
李心舔舔嘴唇,说:“那也来一份吧,还要一份车仔面,辣的。”
“你一个人吃吗,吃不完哦?”
李心一嘴塞两串,被辣得眼泪直流,鼻尖冒汗,吃完摸摸肚子,点了个至尊三人套餐打包,回到livehouse,一进门就被老板急忙抓住。李心扫老板的二维码,边转钱边问:“我的队员呢?她们走啦?”
“都在里面呢,怕你跑了,押着没敢让走。”
李心补贴完老板门票钱,鼓手和贝斯走出来,李心照旧喊他们吃夜宵,两人像见了鬼,大眼瞪小眼,拉李心到一边,边吃鱼蛋边说:“李心,乐队解散了,刚刚和徐灵犀说了哈。”
他们继续说:“几年前那场毕业晚还记得吗?情臻摔吉他说退出乐队,徐灵犀后面一会儿和那个少爷谈恋爱,一会儿又拉你来重组幽灵,跟过家家似的,唉,我们知道你是被迫的,你吉他不错,但是没了情臻,乐队没意思了,灵犀也没有以前的状态了,别说观众,我都不想买票来听歌。”
“情臻一站在台上,那感觉就和别人不一样,唉,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
“总不能玩一辈子乐队吧,灵犀最近不是参加了歌唱比赛的海选吗,我看她当个流行歌手不错啊。我嘛,以后当个架子鼓老师好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都快大学毕业了,家里人催我结婚呢。”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说起家里长短,手上也不客气,嘴里吃着东西没停过。
李心帮他们挤番茄酱,说:“是啊,我家里人也催我相亲呢。”
两人第一次向李心投来认可的眼神:“身边有亲戚孩子想学乐器的联系我们哈。”
李心拿起舞台上刚刚被她丢下的吉他,走进休息室,徐灵犀正在卸妆,摆手说自己还是没有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