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瀑布般倾倒,砸在窗台。
池枝圆连忙跑去阳台,两个孩子的衣服他上午刚晒,不及时收回来会被雨水打湿。
一堆衣服摇摇欲坠抱在怀里,遮住了他巴掌大的脸。
他在沙发上将衣服一一叠好后,看了眼时间。
晚上六点。
时间差不多了,他去问问时青宴了。
池枝圆在一楼没找到人,只能去二楼房间找他。
走廊黑黝黝,深不见底,路过的房门紧闭着,或者敞开一条漆黑的小缝,似乎有眼睛透过缝隙偷窥他,让池枝圆汗毛直立。
他快步走到时青宴的房间,敲了敲门。
“进来。”
池枝圆将门推开一条小缝,探出乌亮的圆眼朝里面窥了窥,确认安全后才将门彻底打开,像初来新环境的警惕小猫。
时青宴的房间没有很特别,称得上过于简洁,房间光线昏暗,只亮着一盏落地灯,木地板干净到反光,暗色书桌衣柜,双人床铺着黑色被褥。
双人床……?
时青宴看起来不像有对象,房间里摆双人床,难不成那么大了,还是会等着某天母亲深夜回来哄他睡觉?
池枝圆倒希望这个幻想能成真,孤独的孩子终于等来爱他的母亲,很美满了。
“圆圆。”
时青宴坐在办公桌前,侧过身唤他:“找我什么事?”
池枝圆走过去,却被桌面的东西吓了一跳,肩膀缩了缩。
桌面摆着一条死掉的小蛇,长长的蛇腹被剥开,露出发白的心脏,肠子耷拉着,尾部已经被剔去肉,只剩下森森白骨。
“我在做标本。”
“哦……”池枝圆不理解但尊重。
“首先需要剔掉它的肉和内脏,留下皮和骨,然后再经过一些化学浸泡和烘干,它就可以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了。”
时青宴低头,用镊子将小蛇翻过来。
霎那间,死掉的蛇抬起头咬住他的手指。
“啊!”
池枝圆捂着嘴,后退一步。
他回过神后,发现是自己看错了,小蛇依然静悄悄地躺在解剖盘里。
小蛇的脸很扭曲,像死前看见了极为恐怖的东西,黑黝黝的蛇眼淌着两行血泪,血泪随着它的头被夹起而滴在桌面。
可是它死前只会看见时青宴,难道时青宴其实是很恐怖的怪物?
“抱歉,吓到你了,它的头部我还没处理好。”
时青宴用纱布蒙住它,看向池枝圆,弯起嘴角,英俊的脸浸在暖黄暗光中。
“做标本只是我爱好,不过我对我的技术还是很有信心,和人一样大的尸体我都处理过,做得栩栩如生。”
他继续说:“标本的制作模糊了死亡界限,让尸体不会腐烂,永远留在爱它的人的身边。”
“你要是有想留住的尸体,可以交给我,不收钱。”时青宴轻笑,露出和时尧一样的苍白虎牙。
池枝圆想起了他的养父,养父的尸体现在还在墙外。
他听说有些污染域的生物代谢速度是静止的,尸体不会腐烂,但一带出污染域就会腐烂得飞快,除非做成标本。
他有点想养父宽厚粗糙的掌心了,想被摸摸。
那个下午,还是小孩的他只要踮起脚尖,耸动脑袋,就能与男人的掌心相贴,蹭蹭头发,蹭蹭脸。
他那时天真地以为男人的掌心会永远属于自己,他以后能被摸好多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