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见了什么?
一点点模模糊糊的影子,乌黑扭曲丑陋,与天空和大地连接着,能感觉到它比世界上任何东西都要巨大,绝对超越人类想象。
而且绝不是善类,他单是微不足道地偷窥了一点影子,碳基生物的基因本能疯狂响起警报声,惨叫着乞求他不要看,不能直视,宁愿脑浆爆裂惨死,都不要去看,很恐怖,不是人类这样的蝼蚁能承受的。
更不能被它看见……被看见了会有很可怕的事情发生。
它,好像有两头。
池枝圆完全被吓到了,意识陷入黑暗,本能地把自己蜷成一团,像死掉了,重新成为一枚浸在羊水里的小胚胎。
他的头颅埋进膝间,漂亮的脸毫无血色,瘦弱的身子发抖如筛子,指甲神经质地掐着自己的手腕,留下斑斑驳驳的血红抓痕。
……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只属于活人的宽厚掌心,贴上池枝圆发凉的脸,触感干燥而温暖。
“啪。”
悬在头顶的白炽灯忽地亮起。
池枝圆没意识到灯亮了,他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紧拽住对方胳膊,脸颊紧贴着对方掌心,拼命汲取掌心上的温暖,双眸闭着,睫毛被眼泪浸湿,乱糟糟地黏住了眼皮,连小小圆圆的唇珠都在发抖。
“池枝圆,圆圆,醒醒。”
“哥哥……哥哥!”
两道声音彼此起伏,池枝圆挣扎着睁开眼,视线聚焦,熟悉的海蓝双眸映入眼帘。
时青宴半跪在地,将池枝圆抱在怀里,双手捧起他的脸,一脸担忧地看着他。
时尧吓哭了,眼眶红红的,抽抽噎噎地喊着哥哥,也不知是叫亲哥哥还是叫池枝圆,池枝圆的胳膊被他摇晃到快散架。
时青宴抽出纸巾,擦干少年脸上的水。
“刚刚只是风把油灯熄灭了……然后突然听到你尖叫了一声,你还好吗?”
池枝圆呆坐在地面,迟迟没回神,本来亮晶晶的双眼涣散模糊,失焦严重,怎么碰他都一动不动,像发条坏掉的娃娃。
几分钟后,他才僵硬地转过头,喉咙艰难地挤出几个字,嗓音沙哑:“没事……只、只是低血糖了。”
时青宴松出口气,嘴角重新漫上笑意:“没事就好,不过这座庄园年代久远,听说末日前就已经存在,突然变黑确实有点瘆人。以后我会尽量开电灯。”
池枝圆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可能是安眠药的副作用,可能是真的低血糖了,也有可能是真的看见不该看的。
屋内一切都很正常,肉粥散着热气,冷气机嗡嗡地运作,两个老板都很关心他。
他还迟钝地发现时青宴一直抱着自己,方才自己的脸紧紧贴住对方的手心,跟小狗似的。
太丢脸了……
第一天上工就出现这种岔子,如果是别的老板早就黑着脸让他不用来了。
池枝圆小心翼翼站起来。
时青宴很高大,比他高了三十多厘米,刚才把他抱在怀里像捏一只小鸡。
时尧的骨架仔细一看也不小,未来能长得很高。
至少父母其中一方体型很大。
他坐在椅子上,胡思乱想着,见时青宴在身边,他便抬起头,蹭蹭对方,黏糊糊地补了一句:“先生,抱歉,我以后会调整好身体,不会这样了。”
突然,有人拽了拽池枝圆衣角。
他低头一看,时尧捧着一杯牛奶,蓝眼扑闪扑闪,很乖:“哥哥,喝牛奶。”
“……”池枝圆没见过牛奶,但知道这东西很有营养,在末世后极为珍贵。
他想拒绝,时青宴径直把牛奶从弟弟手里夺过,塞到他手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