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晖深知万涟儿的性子就是如此,他自然是不会躲闪,配合喊痛求饶。
万涟儿这才松开手,萧晖揉着自己的耳朵,做出一副委屈又语重心长的样子坐在万涟儿身边:“母妃,儿臣知您心善,但儿臣不认为在帝王家用所谓的‘善’能换来同等的对待。”
万涟儿明知萧晖说的没错,但她微垂眼眸,没有回应。
萧晖见状,继续道:“您教儿臣对父皇敬畏、对皇后娘娘恭敬、对兄弟姐妹们谦恭,儿臣都记着呢,但您找乐子也得当心——”
“本宫的晖儿真的长大了。”没等萧晖说完,万涟儿就捏住了萧晖的脸颊,像十几年前逗他那样轻轻摇了摇他的头。
万涟儿的目光落在萧晖那对与自己相像的眸上,似是回忆,也像是在劝自己快些从回忆里走出来:“做你想做的事吧,但行事莫要张扬,不必太过挂念母妃,母妃会助你。”
萧晖那张冷脸上终于有了明显的笑容,不再继续这个话题,握住万涟儿的手,像个索要母亲夸奖的小孩般展示自己近期的成就:“母妃,父皇又夸儿臣了,甚至亲自教儿臣骑射!大哥都没有被父皇此般重视。不过儿臣并未在人前提及,反而父皇觉得儿臣谦逊,对儿臣的希望更高了。”
一束光透过窗子斜斜地照了进来,萧晖的眼睛更加清亮。万涟儿唇角噙着笑,同样清透的眼里倒映着萧晖的身影,满是欣慰。
冬月里难得有这样好的阳光。但萧沐桐似乎还在因刚刚萧晖的态度而失落,谢韫曦便带着她慢慢散着步回芷兰轩。
谢韫曦走到她身边,主动牵起了她的手,放缓了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柔和:“茗儿?”
听到这个称呼,萧沐桐停下脚步抬起头来,眼睛果然红红的。她仰着小脸,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满向谢韫曦倾诉:“四哥果然讨厌我。早知道就听你的了。不该去找万母妃,以后再也不要去了……”
谢韫曦看着她这幅模样,心中那点因她平日调皮而生的无奈早已被怜惜取代。
谢韫曦蹲下身,用帕子轻轻擦擦她快要掉下来的眼泪,声音更加温柔:“怎么会呢?四殿下只是性子沉稳,不擅表达,又担忧娘娘病情,并非是针对茗儿。况且……万惠妃娘娘应是真心疼爱茗儿。”
萧沐桐撅着嘴扑进谢韫曦怀里,把脸埋进她颈窝,闷声嘟囔:“哼,我要是也有母妃,才不会是现在这样的……”
这句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中了谢韫曦内心最柔软、也最能引起共鸣的地方。
她想起萧沐桐中毒一事,虽得圣宠,在这深宫之中却未必真正快活。而自己,不论是否情愿,确有看护引导之责。同样地,她深知失去母亲是什么滋味。或许先前真的是她想太多了,一个四岁多的孩子能有什么复杂的心思?
此刻,她只觉得怀中的萧沐桐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时刻提防言行、约束规矩的麻烦,而是一个缺乏安全感、渴望关怀的孩子。
她轻轻环住萧沐桐,沉默着不知该如何安慰。而萧沐桐那双刚刚还泛着泪光的眼睛里飞快地掠过一丝计谋得逞的狡黠光芒,她就是有这么复杂的心思。但那声音依旧带着哭腔,软软糯糯:“姐姐之前说不会离开我,也不会像其他人那样讨厌我,当真?”
“当真。”面对萧沐桐的反复确认,谢韫曦轻声承诺,全然未觉萧沐桐那微不可查的情绪变化。谢韫曦安抚似的轻拍了两下她的背:“所以,茗儿以后不要再因孤单而掉眼泪了,你不再是一个人。”
“嗯……”萧沐桐点点头,从谢韫曦怀里退了出来,重新露出笑容:“父皇和母后同意我学骑射了,以后我带着姐姐骑马马出去玩,我来保护姐姐!”
谢韫曦不禁失笑:“好。但书也得读,功课还得做,不可偏废,好吗?”
见她答应,谢韫曦轻轻捏了一下她肉乎乎的小脸,牵着她继续往回走。
走着走着,谢韫曦的脚步微微顿了一下,思绪被远处的脚步声吸引。萧沐桐敏锐地感觉到了谢韫曦的停顿,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今日宫中的氛围似乎不太对劲?
宫道还是那条宫道,但目光所及之处,站岗和巡逻的侍卫明显增多了,尤其是通往内廷几处重要宫苑的岔路口,守卫更是森严,甚至出现了几名身着不同于普通宫廷侍卫、甲胄更为精良的陌生面孔。
平日里,宫中侍卫巡逻虽也频繁,但路线和时间都相对固定,人数也有限。是要发生什么事了吗?
“娘子?”萧沐桐轻轻拽了拽谢韫曦的衣袖,好奇地看着她。
谢韫曦收回目光,声音里带着一丝疑惑,小声回应:“今日……侍卫似乎特别多?”
萧沐桐眨巴着眼睛,看看谢韫曦又看看那些侍卫,露出笑容打算往那边凑:“待本公主问问去!”
谢韫曦猛地回过神,连忙拉住萧沐桐,阻止她继续前进:“公主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