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不羁声音自房顶传来。
穿着宝蓝翻领胡服,蹀躞带上挂一串酒壶的飒爽女子高坐檐牙,她一直隐身暗处,竟然连仙鹤居暗卫都未曾察觉,足以见其实力恐怖。
谢松仪心中提防,侧身护住苏盏玉,打了个手势示意亲兵包抄,另外分出眼风观察这位不善来客。
皮肤呈麦色,体格健壮,额间银饰和浑身叮当作响的金铃几乎时明示她来自何方势力。
“南疆百苗教?”谢松仪联想到太子中蛊以及苏盏玉那只飞进飞出的海东青,心下有了答案。
他收敛身上戾气微微颔首,道:“原来是内人相邀,多有怠慢还请勿怪。”
但这位来客可不给小谢相公面子,拔掉瓶塞子喝干酒葫芦里最后一口酒,从檐角掠下大吼一声:“狗东西,在我手下走不过十招,我就替阿璇杀了你这个废物。”
谢松仪挑眉,笑意收敛,方才他敬对方一句全是看在娘子面上,既然对方敬酒不吃吃罚酒,就别怪他辣手无情了。
“哗啦”一声,谢松仪从湖中抽出杆亮银红绦长枪,对视一眼与那苗人女子飞快缠斗在一处。
两人招式精妙,分不出上下,到最后竟然开始比拼蛮力,一刀一枪对上,声势浩大的如同上百号人打群架。
“哐当——!”
“哗啦——噗咳咳咳!”
两人毕竟都是肉体凡胎,都有力竭的时候,趁机出招便可终结战局。
最终谢松仪被一拳揍飞,落入湖水中险些没浮起来。
反观苗人女子也没好到哪去,左臂和腹部各中了一枪,正在哗哗流血。
“你们在干什么!”苏盏玉被服侍着喝了碗醒酒汤,睁眼看见二人这幅血里泡了个澡的模样几乎要再次晕过去。
她精准地一把拽住苗人女子编成一束的辫子,“守心师父?”
师父?!
谢松仪当场脑子“嗡”地一下,有些转不过来。
等到苏盏玉看过来时,他暗自运气使血逆而行,然后当着两人的面“哇”地咳出口血,脆弱摆摆手:“娘子放心,些许小伤不碍事,若能让师父消气,我还剩半条命可消遣。”
苏盏玉哪里看不出他这故作姿态,一时气极反笑,叉着腰对谢松仪指指点点:“都说宰相肚里能撑船,你好歹也是正三品的小相公,就非要与我师父争这一时之气?好啊,明日头痛莫要来寻我!”
她边说边给谢松仪使眼色,两只手在身前悄悄作揖,另外分出眼风去看自己后方的莽夫师父。
果不其然见她如同被顺毛的狮子一般面色柔和下来。
谢松仪被她快抽筋的眉毛逗笑,强忍下来抹了把唇角血迹跟着苏盏玉一唱一和,配合的委屈巴巴说自己也是为了她安全着想。
苏盏玉则佯装不睬:“可你毕竟对我师父动手,此举是为不孝,若非师父宽宥,我定是不与你干休!”
守心是个直肠子,对徒弟好的没话说,同时也绝不欺凌弱小,闻言皱了皱眉,大手一挥拍拍徒弟肩膀,“算了算了,他也是为你好,不要难为人家。”
偏偏嘴上不饶人,经过谢松仪时撇了撇嘴冷哼道:“算你识相。”
而后脚尖一点,越过里三层外三层包围上天去了,在场这么多人愣是没人看清楚她去向。
片刻后,方才她借力的那面院墙轰然倒塌。
谢松仪觉得脖子有点凉,扭头问苏盏玉:“你师父和我对战时是不是留手了?”
苏盏玉假笑:“留手倒不至于。”毕竟悍勇如谢松仪天下也没几人,守心师父能与中毒醉酒的他打个平手已经很厉害了。
但她会这么说让谢松仪尾巴翘上天吗?
显然不会,主将懈怠,于战于民皆是祸事。
于是谢松仪还没来得及沾沾自喜,就听见苏盏玉幽幽道:“守心师父是我的儒师。”
儒师,等等,儒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