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帆敛眸笑道:“他的棋走到这里,我要是不接,岂不是输了气度,我看绣娘就依他所言,将他吊在城门之上。”
晚风吹起地面桃花,零星的水洼映着柔光,迷迷蒙蒙。
李天然双手上悬,身体在寨门上方荡着,远远望去,他见一人身骑白马,手持弓箭,不疾不徐地驾马而来,她的衣袂在风中飞舞,虽身躯单薄,脊背却挺直无比,一袭青衣在月光之下宛若沁霜。
心中有丘壑,眉目作山河,他从未想过,这话说的竟是这样一个女子。
水千帆高声呼喊,“李天然。”
“在。”他也高声应道。
“风急天高,我这弓可不长眼睛。”
他声音震天,“若皱一下眉头,便不是我李天然。”
她的箭破风而出,呼啸而过,不偏不倚射向他腕上绳结。
白马飞驰,昂首嘶鸣,落下的人稳稳坠入白马之上。
她道:“你得意了?”
他星眸微垂,别眼含笑:“不敢。”
弯弯月儿高悬天边,被薄云笼罩,光晕也含蓄起来,两人骑马并行于林中小路。
“若我不来救你呢?”水千帆道。
“那就一直吊着。”
水千帆冷笑,“鬼扯,你赌定我会前来。”
他眉眼含笑道:“那要感谢姑娘,让我赌赢了。”
水千帆牵着马绳,马儿加快了脚步,“什么时候想通的?”
他怡然道:“你跟了我七天,莫要当我不知,桥上也是你出手相救,船舱之时,我说我是李天然,你脸上并无震惊,明摆着就是冲我来的,我武功一般,要是脑子也不灵光,岂不是任人宰割。”
“你以为呢。”水千帆看了看手中的绳子。
他蹙眉道:“何苦再拴着我,你我也是患难与共过。”
“你既不演了,我又何必演下去。”她扯了扯手中的绳子,李天然身体趔趄。
“这位姑娘,我好歹为你挨了两天饿,我那时可不知,你与那女寨主串通一气。”李天然撇嘴道。
“快了。”
“什么?”
她道:“我觉得你甚好。”
两日后夜间,二人行到人迹罕至之处,若非水千帆引路,李天然断想不到世上竟有这样的地方,夜色森然,蜿蜒小径如一条被遗弃的巨蟒,沉睡在古木阴影中,除了清风明月再无过客。
二人弃马前行,约半个时辰后,视野逐渐开阔。
他的眼睛骤然睁大,潺潺流水源自一汪泉眼,袅袅云烟缭绕半壁山崖,这怎与梦中一样?
那个反复出现在它梦中的地方,如今就在眼前,那崖壁上应有题字,在梦中之时,每一次他都未曾看清,李天然手心生汗,心下惊疑,却仍自按捺,面上不动声色。
“躺进去。”
她的声音忽入耳中,霎时惊破他满腹迷思。
“什么?”他顺着她手指方向看去,前方竟是棺椁横陈。
水千帆轻咳两声,面色如纸,目光如刀,冷漠指着一口棺材道:“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