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姓娘子……被困十年……虞家新妇……
这几个词像投入静湖的石子,瞬间在他心中激起波澜,并迅速串联起所有之前看似孤立的疑点。当日深夜虞家柴房的火情,赵刃儿远超常人的身手和气度,织坊不合常理的崛起速度。以及手下暗卫窥视到的,赵刃儿对那位杨娘子异乎寻常的维护……
脉络瞬间清晰。杨静煦金蝉脱壳之后,并未逃离洛阳,一直就藏在他的眼皮底下。而赵刃儿,便是那个胆大包天,执行并庇护这一切的人!
“好,很好。赵刃儿,你倒是送了一份‘厚礼’给本官。”
他并未动怒,眼中反而闪过一丝棋逢对手的锐利与算计,沉声唤来心腹:“加派最得力精干的人手,盯死无忧织坊,特别是那个姓杨的女人。再去查赵刃儿,把她所有的底细,都给本官挖出来!”
心腹领命,无声退下。书房内重归寂静,唯有灯花偶尔爆开的轻微噼啪声,映照着宇文贽眼中幽深的算计。
无形的网,已悄然向那座看似平静的织坊罩下。
而与宇文府邸的森冷算计截然不同,傍晚的织坊后院,却弥漫着一种与外间年节喧嚣隔绝开的静谧氛围。
屋内炭火融融,驱散了冬夜的寒意。琉璃灯立在桌上,灯光清亮似水。
赵刃儿刚将药碗放下,转头便看见杨静煦微微蹙眉,轻轻咂了咂嘴,显然是回味着方才汤药的苦涩。
“苦……”她声音带着病后的软糯,更像是在无意识地撒娇。
赵刃儿没说话,只是伸出手,用手背轻轻贴了贴杨静煦的额头。
“没那么烫了。”她语气平静,仿佛真的只是在确认体温。
然而,那只温热的手却并未立刻离开,反而顺着额角,极轻缓地滑至杨静煦仍有些发热的脸颊。那触碰若即若离,带着明显的试探,却又因着“探温”的名头,让人无法拒绝。
杨静煦猛地一颤,像被无形的手拨动了心弦。她抬眼看向赵刃儿,眼中带着一丝未散的慌乱,还有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
赵刃儿迎着她的目光,非但没有收回手,反而微微挑眉,掌心完全贴合在她脸颊上,温热的体温互相传递。她语气里带着点了然于心的意味:
“躲什么?”
这句话低低沉沉,敲在杨静煦心上,让她心跳更快。她张了张嘴,却不知该如何反驳,最终只是羞恼地瞪了她一眼,声音细弱:
“明知故问。”
看着她这难得显露的小脾气,赵刃儿心头那点因她病弱而始终悬着的怜惜,悄然混合了一种更强烈的,想要靠近和占有的冲动。她没有回答,只是目光缓缓从她因羞恼而微瞪的双眼,滑落到那两片因为生病略显苍白,却刚刚被药汁润泽过的唇瓣上。
那目光太过直接,带着毫不掩饰的凝视和意图。
杨静煦被她看得心慌意乱,下意识地抿了抿唇,这个无意识的动作却像投入静湖的石子,在赵刃儿眼中漾开涟漪。
“还苦吗?”赵刃儿忽然又问,声音比刚才更哑了些,身体也微微前倾,拉近了本就极近的距离。
杨静煦被她笼罩在气息里,脑子有些晕,下意识地摇了摇头。
然后,她便看见赵刃儿唇角勾起一抹极浅的弧度,下一刻,阴影靠近,温热的唇不容拒绝地吻了过来。
不同于前一日克制的触碰,这个吻是纯粹的,带着探索与宣告意味的亲近。
起初只是唇瓣的厮磨,带着试探的轻柔,但很快,在感受到杨静煦轻微的战栗而非拒绝后,赵刃儿的手臂便环了上来,将她更紧地拥入怀中,吻也随之加深,带着一种初尝情味却无师自通的笃定与热情。
杨静煦完全僵住了,被动地承受着这个过于突然,又似乎早已埋下伏笔的亲吻。她只觉得空气都被夺走,浑身软得提不起一丝力气,只能依靠着赵刃儿的支撑。所有的思绪都化成了空白,只剩下唇上灼热的触感,和耳边彼此交织的急促呼吸声。
良久,赵刃儿才稍稍退开,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呼吸不稳,眼底是餍足而又深不见底的温柔。她看着怀中人面泛桃花,眼泛水光,几乎化在她怀里的模样,低低地笑了起来。
“你……你真是……”杨静煦气喘吁吁,找回一点神智,羞得无以复加,声音带着嗔怪,“下棋时学得快便罢了,怎么……怎么这种事上也这般‘举一反三’……”
赵刃儿听着她这带着羞恼的评价,笑意更深,回味着口中清苦的药气,目光灼灼,带着显而易见的得意和更深沉的眷恋。
“不喜欢?”她低声问,语气里却满是笃定。
杨静煦看着她眼中清晰映出的自己,那满脸慌乱又娇怯的模样,将所有嗔怪的话都堵在了喉咙里,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带着无奈和纵容的轻叹,将发烫的额头抵在了她的胸口,小声嘟囔:“……过分。”
赵刃儿收拢手臂,将她更紧地圈住,下巴轻蹭着她的侧脸,无声地笑了。
窗外年节的喧嚣仿佛远去,屋内只剩下彼此交融的体温和心跳声,宣告着某种心照不宣的关系,已然悄然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