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的动作也不由得轻柔了几分,放轻了脚步靠近琴音的源头。
木亭年久失修,栏杆与柱子上雕画着数十朵牡丹、菊花之类,然而已经裂开多条缝,也长起了青苔。
亭间,妙音膝上放着一把黑檀古筝,手指翻飞,好似根本没有注意到林玄二人。
妙音和妙药的表里不一不同,是一位表与里都安静内敛的人。林玄平日与她交流不多。
她们二人原本只想着静静听完一曲便离开,谁知刚靠近两步,妙音停下了弹琴,那双历经风霜却仍然橙净的眼睛从古筝上移开,望了过来。
这下不打招呼也不行了。
袁厢琴不好意思一笑,“我们二人打扰您了。”
妙音轻轻摇头,“我的琴音能吸引二位,我很高兴。”
林玄也道:“妙音长老不需要在意我们,我们在一旁安静听就是。”
妙音拢了拢袖子,露出缠满布帛的手指。她的双手放在古筝之上,当的一声,又弹起了一曲。
与先前那首包含春光雀跃的曲子不同,这一首纯厚而悠远,震颤的尾韵如同暮色中的钟声,沉沉的泛开,好似在诉说一段遥远而忧郁的过往。
一曲终了,妙音问她们:“不知二位感受如何?”
那琴音仿若余音绕梁,林玄细细品味,这才不确定地开口:“温柔,却道尽忧愁,好似故友离别,从此只是天涯过客。”
袁厢琴紧接着道:“整颗心都不觉揪了起来,若我在离别时听见此曲,只怕无论如何也不忍心离开。”
妙音极淡的笑了笑,招呼她们靠近,等两人坐下,她道:“这首曲子,是曾经我为故友所创作的。那时我们几人理念不同,以至于分道扬镳,我不忍让大家闹得太僵,便弹了这首曲子。。。。。。可惜,不过是无用功罢了。”
袁厢琴望着那遍布划痕的古筝,一时思绪纷飞。
脑中飞速闪过什么东西,数年前那道听途说的江湖传言从脑海中浮了上来。然而又不能彻底确定。
。。。。。。那传言还得追溯到几年前,有个不懂规矩的弟子下山听了说书的故事。虽说她自认为只是同几位要好的同门闲聊几句,然而一传十、十传百,这故事居然纷纷扬扬地传开了来。
袁厢琴也听别人提起过,那故事是这样的。
百年前,五位侠客共同创立昆仑宗。但后来在一次讨论中,现今的掌门与其他四人意见不合。分歧迅速扩大,最终不欢而散。昆仑宗,便只剩下了当今掌门一人。
数年之后,昆仑宗迅速崛起,而掌门也展露了睚眦必报的一面,旋即利用影响力,将当年出走的四人一一通缉。
据说昆仑宗入山口跪着的那四座蒙面雕像便是当年离开的四人。
那位弟子的下场袁厢琴不清楚,总归是凄惨的。
当时她还感慨不应该如此残忍,然而过后不过数月,便也同其他人一道,彻底将此时遗忘了。
——直到现在。
这尘封已久的往事才彻底抖擞掉身上的灰尘。
等袁厢琴在一抬头,便见林玄与妙音二人齐齐盯着自己。
林玄随手折了枝伸进亭子中间的冒着绿芽的树枝,拿在手中把玩,面上带着笑,
“又发什么呆呢?叫你也不应。”
旁边的妙音表情淡淡,好似将她整个人都已看穿,那声音中透着前尘往事的厚重,“这位小娘子,应该也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