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呀。”霍淇云重重叹了口气,拧着眉,“你自出生起就是你皇爷爷寿辰钦定的’斟酒人’,从没落下过一次,在这节骨眼你没能赶上,你真没想过其中的蹊跷?”
“斟酒而已,错过一次也无妨。皇爷爷不老说让我多出去看看嘛。”
“可就是这一次,那个静王趁你不在,给你皇爷爷送了些什么劳什子的破玩意儿,逗得他老人家那叫一个开心,给静王叫到跟前回赏了好多礼。这里头的门道,你感觉不出来吗?”霍淇云连连轻拍桌子,一副恨不得能摁着眼前人大骂着叫他清醒的样子。
莫子翊不为所动,还是油盐不进虚情假意地听着,“静王是皇爷爷的儿子,送个礼不是很正常。”
“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霍淇云猛然起身,在桌边来来回回踱步,思虑了片刻又坐回来,弯身向前,压低了声音,向儿子挑明,“你皇爷爷已经连着几年想动你外公的军队了,年年说着要削军饷惠民生,说了那么久,没想到今年真的给减了一成,这时候那不成器的静王突然跳出来了,什么意思,你不明白?”
“母妃此言差矣。那是定国的军队,可不是什么霍大将军的军队。”
听到亲儿子这般气性,倒是对推心置腹的自己找起茬来,顿时也没了耐心,把身子坐得板正,满脸的慈容转为乌黑,“我看你呀,是鬼迷了心窍!如今在这,竟是连里外人都分不清了。”
莫子翊晃了晃脑袋,像是要把听到的话给晃出去,他拿起另一个杯子,倒了一杯茶,递给眼前人,“母妃,喝口茶,顺顺气。”
霍淇云却似乎对儿子的假意服软不甚满意,“我实话和你说了吧,你那幅画,是我拿走的。”
听到这话,莫子翊才做出了第一个表情,那两道刀一样的眉毛紧紧结到了一处,冷下来,“您翻我东西作甚?画呢?”
“烧了。”霍淇云半转过脸去,脸色依旧青紫,“还留着等东窗事发,叫所有人看笑话啊?”
莫子翊“歘”一下站了起来,像是和自己母妃玩起了比谁脸更黑的游戏。
“怎么?你总不会还觉得自己有理吧?”霍淇云抬头睨了自己儿子一眼,见他没顶撞,也缓和了两分,“你呀,这全天下那么多好女子,你怎么偏偏就……赶紧把那歪心思收了。赶明儿,我就叫他们把那做好的花名册拿来,你也差不多到年纪了,好好选个出身清白的……”
“不必了。”
“你……”霍淇云听到儿子冷漠的忤逆之语,两眼一瞪,“那你想怎么样?啊?是要把人家抢过来?从名分上来讲,人家可是你婶婶!退一万步讲,就算是人家还没嫁,那也是不可能的,别说我了,你外公、你父亲、你皇爷爷,你好好想一想,哪个能同意你娶一个云国女子?你可是未来的……”
“云国女子有什么不好?”莫子翊依旧没坐下,就那么站着,看着自己母亲的头顶,略带嘲讽地问。
“有什么不好?不安好心呗。”霍淇云脸色愈加难看,“我听说这阵子,顾瑶也没在王府里待着,你又莫名其妙受了伤,万一就是她设的局呢?呵,她可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母妃,无凭无据的事,您还是休要胡乱猜测。”
“我胡乱猜测?”霍淇云一双眼倏地放大,似乎对儿子帮腔他人的话难以置信,她把头低垂下去,话里染上了几分哀色,“你那父亲,日日夜夜躲在屋里头画画写字,对窗外的事是两耳不闻一概不知。你知道朝里那些大臣弹劾了多少次,说你父亲有德无才,要你皇爷爷改立太子吗?若不是你外公拦着,这太子之位早被静王抢去了!要是那样,这宫里哪还有你我母子待的地方?”
“这不是还有儿子在吗。”莫子翊听到她话里略略带的哭腔,心中叹了一口气,还是又坐下,拍了拍她放在桌上的手以示宽慰,“母妃莫动气,动气对身子不好。”
霍淇云顺势按住儿子的手,“你要我不动气,好,那你实话告诉我,你这次出去,到底是去哪儿了,又是怎么伤的?”
“说也行,但母妃需答应我,绝不可小题大做,也不可对外声张。”看到霍淇云点头,莫子翊才漏了底,“儿子……去了一趟云国。”
“你去云国了?你怎么去的?那边境关卡可没任何你的消息……”
“儿子知道一条小路,偷偷过去的。母妃可是答应我,绝不声张的。”
“那是……是云国人伤的你?!”
莫子翊转过身去,不愿面对霍淇云探究的目光,想喝口茶掩饰,拿起来才发现杯子是空的,憋了半天,憋出一句,“那人是个高手。我不小心撞见了他的小秘密,我们就……打起来了。”
“好一个云虫!竟敢伤了定国的皇长孙!我定要……”
“他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而且母妃放心,他的下场可比我惨得多。”莫子翊敲着杯子,语速加快,有些心虚,“儿子当场反击,把他杀了。”
这结局倒真是让霍淇云气顺了不少,“你去云国干嘛?”
“儿子就是去……探探局势。他们的司政前阵子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