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里头风起云涌,已然变了天。
莫楚瑛其人,用定国皇家那些子孙贵妇私底下的话来说,那是弓也拉不开的废物,用陆随心的话来说,那是在民安村绝对会被看不起的弱男子。
总之,话糙理不糙。
要莫楚瑛凭一己之力把他不省人事的王妃从那椅子上搬到十步之远的床榻上,不是不行,但毕竟是让不得要领的他折腾去了小半条命。
一开始,他把顾瑶扶起来搂在了怀中,还曾尝试抚着她的脸,温柔地想叫醒她,好要她稍微出点力配合一下自己,“阿瑶,我的好阿瑶,你稍微醒一醒,好不好?我们去榻上再睡。”
“嗯……”顾瑶整个人软绵绵地融化在他身上,头挂在他脖子那儿,呼吸轻轻地喷上那里的皮肤,惹得他一阵比一阵痒,一阵比一阵酥。
“阿瑶,你还听得见我说话吗?”莫楚瑛看她满面潮红,身下不禁一热,忙收敛心神又问了一声。
“嗯……困……”顾瑶闭着眼,意识不清地往他怀里拱去,一双腿毫无力道,全靠腰间莫楚瑛的手臂环住才没滑落下去。
即使是床笫之间的欢愉时刻,莫楚瑛也几乎没见过顾瑶这样,毫无戒备把自己全敞开了地放纵。
他觉得新奇,也觉得心疼,甚至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希望她醒了好,还是就这么醉下去的好。
醒了,他才好同她说说话,向她解释清楚自己白天的失言是因为什么,请求她原谅自己一时的失态,告诉她自己只是怕失去她。
可醉着,只有醉着的时候,她才会变成一个忘却所有身份与桎梏,能哭能笑的普通人。
“嗯……你……是谁呀?”
怀里的重量忽然一轻,莫楚瑛就见顾瑶睁开了朦胧的眼,两只手就这么摸上了他的脸,指腹轻轻滑过他的鼻子,疑惑地笑着,“你的鼻子……好像很直啊……”
“那阿瑶看看,我到底是谁?”莫楚瑛觉得自家妻子这个样子实在少见,禁不住随口逗逗她。一边把手松开,想扶着她往床榻走。
可他到底是做错了。
若不问,可能她也不会回答。若不问,可能他就永远不会知道。
“你……是……莫子翊吗?”顾瑶说着,身子就摇摇晃晃地往后栽去。
莫楚瑛全身发凉,可手还是先一步伸过去重新将她抱住,稳住了她的步子,可嘴里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他想到不过几个时辰前,她言之凿凿地向自己发誓,太子妃所言纯属无稽之谈,她与皇长孙之间绝无它事。
可她却在酒后将自己错认成了莫子翊。
这又是为什么?
这能是为什么?
莫楚瑛看着怀里的妻子,一时间竟认不出她到底是谁,他是否真正认识过她?
醉酒的顾瑶根本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只是像失了记忆的小孩一般笑了起来,“哦,不对……你不是莫子翊,你是……莫楚瑛!他们说……要娶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从此以后,我呀,就是定国的王妃咯……可我母妃说呀,无论在哪儿……我都要记得,自己是要保云国平安的安平公主……你说是不是?王爷。”
莫楚瑛说不出话,哪怕只是哄一哄不知自己在说什么的顾瑶也做不到。
他跨步站好,一弯腰,就顶着顾瑶的腰腹把她整个人抗在了肩上,走到床榻边将她轻手轻脚放了下去,脱鞋、把人拨正、盖被、平心静气。
粘了床的顾瑶翻了个身,很快呼吸变得均匀。
她睡过去了。
莫楚瑛看着她恬静的侧脸,好一会儿才走回桌边,在那儿望着烛火,坐了良久。
他此前的人生计划里并没有想到遇到如此变数,该怎么办。
一个相敬如宾的妻子不爱自己,他无所谓。
可是如果不爱自己的是顾瑶,他如何是好?
他瞥到桌上一样东西,一下子更是晦暗不明了。
那是一枚玉佩,上面只刻了一个字。
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