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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信与新程(第1页)

老家的院子在初冬里显得格外清净,墙角的菊花开得正盛,紫的、黄的,在寒风里挺着腰杆。母亲坐在廊下的藤椅上晒太阳,手里织着给小妹的围巾,宝蓝色的毛线在竹针间穿梭,碰撞出“嗒嗒”的清脆声响。云京提着刚从镇上买的排骨走进门,塑料袋摩擦着发出窸窣声,正看到父亲蹲在窗台上给月季换盆,他戴着手套,动作慢腾腾的,却透着一股子认真,连盆底的透水孔都用碎瓦片仔细垫好。

“妈,今天炖玉米排骨汤,给您补补身子。”她把菜放进厨房,出来时顺手接过母亲手里的毛线团,帮她绕着线,“爸,天冷了,月季别放窗外了,夜里会冻着,搬进东屋吧,那边光照足。”

“知道知道,这就搬。”父亲应着,却先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转身给母亲倒了杯热水,杯底沉着几粒枸杞,“你妈刚还念叨,想喝你煮的川贝梨水,记得多炖会儿,把梨炖得糯糯的。”

云京笑着应下,转身进了厨房。炉火“噼啪”跳动着,锅里的水渐渐升温,冒出细小的气泡。她靠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的光景:母亲眯着眼晒太阳,嘴角带着浅浅的笑;父亲搬着花盆,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动了谁。心里像被温水泡过的棉花,软乎乎的,透着熨帖的暖。

母亲出院后,她在邻市的文化公司已经上了半个月班。公司总共才十二个人,氛围却极好。领导王姐是个爱开玩笑的大姐,总说“咱们不求赚大钱,把日子过舒坦了最要紧”;负责设计的小李会把自家腌的辣酱带来,装在玻璃罐里,红亮亮的,配白粥能多吃两碗;午休时大家凑在朝南的窗边晒太阳,聊谁家的孩子考了满分,谁家的白菜种得最瓷实。没有了办公室的钩心斗角,也没有了那些若有似无的试探,日子过得简单又安稳,像一碗温吞的白粥,淡却暖心。

周末回家,她会挽着袖子帮着做家务,陪母亲去村口的小超市买洗衣粉,听她念叨街坊邻居的琐事:“东头老陈家的孙子满月了,发的喜糖是奶糖,甜得齁人”“西巷张婶家的鸡下了双黄蛋,特意送来一个给你妈补身子”。那些关于封伦的记忆,像被压在箱底的旧衣服,平时不会想起,只有在某个整理换季衣物的深夜,才会偶然瞥见一角,随即又被新的棉服覆盖,悄无声息。

这天晚上,云京正在房间里修改“非遗进校园”的策划案,手机突然“嗡”地震动起来,屏幕上跳出“周婷”两个字。

“云京!我要结婚啦!”电话那头的声音雀跃得像只刚出笼的小鸟,背景里还能听到撕彩带的“哗啦”声,“下个月六号,在老家县城的饭店办酒席,你一定要来啊!给我当伴娘!”

云京愣了愣,随即笑起来,眼角都弯了:“恭喜啊婷婷!一定到,给你拎裙摆都行。对了,上次借你的钱,我这两天转给你,正好发了试用期工资。”

“不急不急,还差这点钱?”周婷的声音突然压低了些,像怕被人听见,“说起来,前几天在电梯里碰到张姐了,她跟我叨叨公司的事,说……说封总取消婚约了,林氏那边都发声明了。”

云京握着手机的手指猛地一紧,指节泛白,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有些发烫。“哦,是吗?”她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平静,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八卦,“跟我没什么关系了,都过去那么久了。”

“怎么会没关系……”周婷还想说什么,被云京轻轻打断:“婷婷,不说这个了,祝你新婚快乐,一定要幸福啊。钱我现在转过去,你查收一下,别耽误了你买嫁妆。”

挂了电话,云京点开转账界面,把欠周婷的三万块一分不少地转了过去。看着“转账成功”的绿色提示,心里像卸下了一块压了许久的小石子,轻快了些。她点开周婷的朋友圈,最新一条是半小时前发的婚纱照:周婷穿着洁白的婚纱,头纱飘在肩头,依偎在新郎身边,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幸福得快要溢出来。

真好啊,有人能这样笃定地走向未来,把日子过成蜜。

云京退出微信,指尖在屏幕上悬了悬,鬼使神差地点开了浏览器,输入了“封伦封氏集团”。跳出的新闻里,果然有关于他取消婚约的报道,标题用了加粗的黑体字,格外刺眼——《封氏继承人与林氏千金解除婚约,商业联姻正式告吹》。

报道里没说具体原因,只笼统地写着双方“因发展理念不合,经友好协商,决定解除婚约”。配图是他走出民政局的照片,穿着黑色大衣,身形依旧挺拔,却背着光站在台阶上,看不清表情,只有风掀起他衣摆的一角,透着几分落寞。

云京盯着那张照片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猛地按灭了屏幕。心里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挠了一下,有点痒,又有点空落落的,像小时候弄丢了最喜欢的橡皮。她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院子里的月光清冷冷的,洒在母亲白天晒的白菜干上,泛着白霜似的光。忽然很想他,想他低头看文件时蹙起的眉峰,想他递咖啡时指尖的温度,想他在老宅厨房说“我学了道新菜”时的认真。

这种想念来得猝不及防,带着点被辜负的委屈,又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像雨后潮湿的空气,黏在心头。她打开购物软件,搜索栏里输了“封伦同款钢笔”,跳出来的页面里,那支他常用的蓝黑钢笔静静躺在橱窗里,笔帽上的金属logo闪着光,价格后面跟着一长串零,高得让她咋舌。

她没买,只是对着屏幕看了很久,像在透过这支笔,触摸那些早已被时光磨平的纹路,那些逝去的、带着雪松味的时光。

第二天上班,云京把修改好的策划案交给王姐,大姐戴着老花镜,逐字逐句地看着,时不时点头,看完拍了拍她的肩膀:“写得不错啊小云,尤其是‘非遗进校园’这个点子,把剪纸、泥塑跟美术课结合,既有意思又落地,有温度。”

“谢谢王姐,还是您上次提醒我,多想想孩子们喜欢什么。”云京笑了笑,心里的那点阴霾散了些,像被阳光晒化的薄冰。

中午去公司食堂吃饭,刚盛好一碗番茄炒蛋,负责新媒体的小李就拿着手机凑过来,椅子在地上拖出“吱呀”一声:“云京姐,你看这个!封氏集团捐了一个亿修复古建筑,新闻都炸了,负责人居然是封伦本人,听说他要亲自带队去各地考察呢!”

云京低头扒着饭,筷子拨弄着碗里的鸡蛋:“挺有魄力的。”

“可不是嘛,”小李啧啧感叹,手指在屏幕上划着,“以前总觉得这些富二代不务正业,没想到他还挺有情怀的。对了,我看了下考察名单,里面好像有咱们邻市的古巷呢!就是你说要去拍素材的那条!”

云京的筷子顿了一下,一粒米饭掉在餐盘里,沾了点油渍。

下午去古巷踩点时,云京的心情像被风吹皱的水面,有些复杂。青石板路被昨夜的雨水冲刷得发亮,倒映着两旁的灰瓦白墙;老房子的门檐下挂着红灯笼,有老人坐在小马扎上绣鞋垫,银针在布面上翻飞;卖糖葫芦的大爷推着车走过,吆喝声在巷子里回荡。时光仿佛在这里放慢了脚步,温柔得不像话。她拿着相机拍着素材,镜头刚对准一扇雕花木门,忽然看到前面街口围着一群人,隐约能听到“封总这边请”“这处门楼是清代的”的声音。

她的心跳骤然加速,像要从喉咙里跳出来,连呼吸都乱了节奏。几乎是本能地,她转身躲进了旁边的茶馆,后背紧紧贴着冰凉的木门,心脏“咚咚”地敲着胸腔,震得耳膜发响。

隔着茶馆的木窗棂,她看到一群人走了过去,为首的那个身影穿着深灰色冲锋衣,拉链拉到顶,正是封伦。他比以前清瘦了些,头发剪短了,露出光洁的额头,侧脸在阳光下显得格外清晰,鼻梁高挺,正低头听身边的文物专家说话,神情专注,眉头微蹙,还是她熟悉的样子。

他走得很快,身影拐过巷尾的青砖墙,很快就消失了。

云京靠在门框上,长长舒了口气,手心全是汗,连相机的背带都被浸湿了。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或许是怕他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穿着公司发的藏青色工装,拿着两千块钱买的二手相机,在一个小城里过着朝九晚五的平凡日子,早已不是那个能和他在会议室讨论方案的云京。

也或许,是怕自己看到他时,会忍不住冲上去,问他一句“为什么现在才取消婚约”,问他那些被隐瞒的日子里,是否有过一秒钟的真心。

茶馆的老板娘端来一杯热茶,粗瓷杯上印着朵牡丹:“姑娘,刚才看你脸都白了,是不是不舒服?这杯菊花茶给你,败败火。”

“没事,谢谢阿姨。”云京接过茶杯,温热的触感顺着指尖蔓延到心里,驱散了些慌乱,“就是走得急,有点累。”

走出茶馆时,阳光正好,古巷里的红灯笼在风里轻轻摇晃,投下明明灭灭的影子。云京举起相机,镜头对准巷口的石板路,拍下了这张照片,发了条朋友圈,配文:“人间烟火,最是温柔。”

没有刻意屏蔽任何人,却也没期待谁会看见。发完就锁了屏,像做完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她知道,有些人,有些事,就算再想念,也只能远远看着,像看一场落幕的电影,散场了,就该回到自己的生活里。就像此刻的古巷,他来过,她也在,呼吸过同一片空气,却终究是擦肩而过,连脚步声都没能重叠。

她的新程已经开始了,在南方的暖阳里,在父母的笑容里,在这份能让她安身立命、还能沾点热爱的工作里。至于那些旧时光里的爱与痛,那些资料室里的微光,那些时差里的眼泪,就让它们随着古巷的风,慢慢散了吧。

至少,她现在很好。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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