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恕不得不强迫自己去回忆一路以来所发生的任何事,任何反常的被他忽视的事。
最为蹊跷的便是在看到的裴子濯梦魇中君北宸的记忆。裴子濯入道区区百年,怎会与千年前的魔尊扯上关系?
神魔大战已过去许久,君北宸的名号早已如一页旧书卷,早被整个修界翻了篇,就连他自己也对这位魔尊所知甚少。
可自漠北一行之后,君北宸的种种因果不断暴露开来。
先是其剑魂被裴子濯收服,再到周苍与寒栖剑,一切太过顺其自然。
若此刻自己未能助裴子濯逃出梦魇,那三大魔神岂不复生,此刻正闹得天倾地覆,妖魔横行,三界九洲永无宁日。
思绪至此,沈恕脸色一白,好似他们身边有一双手,再不断地推着裴子濯,以他之力,复苏魔族。
沈恕下意识攥着了裴子濯微凉的手,想他昏沉之时自废灵脉,应该并不是疯癫发狂,而是预料到了即将会发生的事。
一路而来,自己与裴子濯朝夕相伴,这一切究竟是何时出现了偏差?叫他察觉不到……
不,不对,沈恕抬眼缓缓向裴子濯看去,在婵山之后他们的确分别了一段时日。
这其中发生了什么?他从没问过裴子濯,仿佛自那之后裴子濯便能肆意操纵煞气,而自身灵力枯竭。
再往细想,还有许多不解,这一股煞气何时变成了三股?周苍为何偏偏认定裴子濯能承接剑魂?不周山中苍乐的出现目的是何?
还有一点,那便是自己所扮的丹霄究竟是何身份?
按理来讲,修界最看重门派修为,以丹霄的道行虽不及能卖出面子,也不至于如此人人喊打,将他与裴子濯一同打骂了去?
这些疑点他早就应当发现,只是自小被四方阁内的师父师兄护得太好,差点忘了人心险恶。
亟待解决的事情多如牛毛,沈恕思绪不断,宛如乱麻。
突然,小楼之外传来细微响动,似是脚步声。
乐柏山早已被他下了结界,修士与大半妖魔皆被拦下,此时能闯入者绝非善类。
他当即起身,抽出白鹿宝华剑魂立在门前,剑光熠熠,仙气沛然,横眉怒目,蓄势待发。
那声音越发接近,沈恕紧绷心弦,正欲先发制人……
“叩、叩、叩。”三声门响,力道温和,不紧不慢,随即一人便道:“灵殊仙君日安,在下谷星剑,拜武陵仙君所托,特来此相助。”
谷星剑?沈恕愣了一瞬,想起这位乃是有一面之缘的极阳宫执笔仙官,这才将高悬的心放下半颗。
他刚要拂袖收了剑魂,却在此时多出一分心眼,将剑魂隐在掌心,上前半开木门。
看到来人仙气充沛,可脸上依旧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一如几月之前那般,便走出门来作揖道:“劳烦仙官下凡。”
谷星剑退了几步,让出门口,丝毫不在意自己没被迎进门内,反而躲得远远。
他本次下凡也是得极阳宫名誉上二把手武陵仙君告知,认定司命星君失踪,而这段时日极阳宫堆积的事物早已让他分身乏术,索性都先暂放,将最要紧的解决。
谷星剑拱手回拜,声音平淡,公事公办般启口道:“下官有二事告知仙君,其一便是武陵所嘱,此番任务所需皆挂在武陵府,不用为其劳神,仙君所需皆可告知与我。”
沈恕眼睛一亮,似抓住救命稻草,“有!多谢仙官,在下需要些灵丹,仙草。”
这倒不是什么过分要求,谷星剑难得大方准备自掏腰包,他抽出玲珑袋边翻边问:“仙君所需多少?”
“三十颗神力丹、五十颗血灵丹、八十颗万生丹、一百颗地坤丹,八十株补灵草,还有……”
“……”谷星剑缓缓抬眼与沈恕对视,眼眶下青黑的眼底隐隐抽动。
“稍等,”谷星剑打断道,他从怀中掏出一本崭新的账簿,凭空抓出一只笔来,肃穆道:“请仙君慢言。”
所要的这些简直是狮子大开口,沈恕汗出沾背,低下头去,声音越来越小,但每个字都能控制在让谷星剑听见的程度。
一盏茶后,谷星剑看着沈恕在一摞写满的账簿上用灵力盖上手印后,这才将所需的丹药及天材地宝修书一封,用千里传音符传回天界。
“这些丹药琐碎倒也不是大数,已派人去老君殿取,仙君莫急。”
沈恕汗颜,连忙道谢:“仙官与武陵仙君大恩,在下日后必定还报。”
谷星剑将账簿贴身收好,正色道:“不必日后,眼下便有一事要告知仙君。”
沈恕竖起耳朵听着。
“我已重启极阳宫天命运算,将神谕拓印于神古青玉之上,此番波折乃极阳宫过失,若神谕所言与司命所交代的有出入,还望仙君海涵。”谷星剑捻了个决,一片火云极速盘旋在他头顶,瞬间几道雷火从天而降,噼里啪啦地在二人之间闪着银紫色的光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