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原先是黄同的手下,难免不会有异心,若再起兵谋反,该怎么办?"
纪鹞拿着杜予落复刻的图纸道,"流民都被世家大族吸纳了,他们怎么还能聚起来?更何况,我们并无人手在西州,荒山开垦,定是要交给流民统领好管理。"
"那赵占,他会好好干吗?"
纪鹞一边收拾行李,一边说着,"昨日与他交谈,为人正直,有头脑,他怕是比我还担心荒山无成效,饿死那些流民。"
"也是。"
纪鹞刚出驿站,便见到小侯爷与王太守之女正在依依不舍地告别。
她嗤笑一声,眼里满是鄙夷之感。
王太守之女,不过是又一个被蒙骗心智的孟女罢了。
纪鹞掀起帘子,弯腰进入马车内。
她看向,闭眼靠在马车上的许瑾欢。
原本红润的嘴唇变得惨白,皮肤更是白得近乎薄翼,呼吸之间可见颈侧青色血管的起伏,像雕塑师为这完美的作品上,轻加一层白绸。
他的睫毛随着马车的行驶而微微颤抖,额上布满密密麻麻的细汗。
纪鹞拿起手帕,为他轻轻擦拭着。
她轻声说道,"许大人,这还是我纪鹞第一次,这般体贴照顾人。"
许瑾欢缓缓地掀起眼皮,"多谢纪兄。"
未料到他突然醒来,纪鹞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放下。
"许大人,戴栖山时,我们约定好我将其引入山道深处,你在前埋伏,与我前后夹击黄同军。为何,你并未等在原地?反而从山道口,绕到黄同军身后?"
许瑾欢胸膛因呼吸而明显起伏着,似是在缓解疼痛。
"许某见山道西侧不断飘来浓烟,还有士兵的惨叫声,料到纪兄定是中了埋伏。"
他手撑着木板,因用力,而指节泛白。
"所以许某带兵,果断地绕过山道。只不过,山上道路实在崎岖,骑马不便,耽误些许时刻。"
许瑾欢琥珀色的眸子,与纪鹞对视。
"纪兄,会怪许某救驾来迟吗?"
"自然,不过……纪某在怪许大人,救驾太早了。
她接着道,"命悬一线之时,纪某还以为许大人,当真要欠我一条命。日后,定要为纪某寝食难安、辗转反侧。只可惜,被许大人阻止了。"
纪鹞还未去看许瑾欢羞恼的神情,只觉有一重物落在她的肩上,还偏了几分。
她偏过看去,便见许瑾欢昏睡了过去。
纪鹞的余光瞥见,他那挺拔的鼻梁,似平地中耸起的山脊。
她用手将他的头,移到了舒服的位置。
许瑾欢就这般,昏昏沉沉地度过了大半路程。
随着马车颠簸,他悠悠转醒。
本在玩弄刀片的纪鹞,连忙问道,"许大人,如何了?"
许瑾欢轻轻咳嗽一声,"尚好。"
纪鹞一边将茶水递到他手里,一边笑他嘴硬。
"许大人,此次平定西州流民,你可是首功。没准,你可重回中护军之位。"
许瑾欢想起自己从中护军贬为城门校尉,还是拜眼前之人所赐。
他惨白的脸上,勉强地扬起笑容,"中护军之位,怕是与许某再无瓜葛。西州刺史尚岳,已上书给陛下呈报战事结果。"
纪鹞眸色一闪,"莫不是,尚岳抢占了你的功劳?"
许瑾欢又咳嗽一声,"抢了便抢了吧,无妨。"
"你冒着性命危险夺取的胜利成果,却被他人所抢,心中可有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