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她旋身出现在万仞山山顶时,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山顶赤鸣玉随风摇曳,原来被月光渠圈起来的生命之树竟不翼而飞,留下一片空荡荡的浅褐色空地。
她不敢置信地揉了揉眼睛,甚至怀疑是沧溟隐去了本体,还伸手在空地上挥了挥。她的心彻底沉入谷底,两腿一软栽倒在地,眼前阵阵发黑。
稳住,艾莉娅!
艾莉娅挣扎着爬起来,倚着月光渠,脑子疯狂转动。契约联系还在,也没有察觉到冥冥之中的危险,沧溟绝对还活着,那我的生命之树去哪儿了!还能长腿跑了不成?
她眼珠一动,忽然反应过来。我这生命之树,确实是长了腿儿的啊,说不定还真是自己挪了个位子!她按着几乎要跳出胸腔心脏,正要施展魔法,顺着契约传送到沧溟所在位置,却发现那褐色空地上突然绽放青色光芒,将她一寸寸推出月光渠外。
耀眼的青光如同麦芒扎进眼里,她却不敢眨眼,盯着那团青芒拉伸,拔地而起,化作一道伟岸树影,矗立天穹之下。直到熟悉的光斑洒下身上,她才闭上眼睛,长出一口气。
还好还好……
“发生了何事,伤在何处?”
话音未落,肩膀一重,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搭在她右肩。
沧溟感应到熟悉的气息,衣袖一摆,出现在本体之下,便看见瘫软在月光渠旁的人影。爱重之人面如金纸,浑身无力,他却未曾察觉任何异常,掌心贴在她肩头,却不敢用力分毫,最终只以灵气拖住,缓缓助她起身。
艾莉娅慢慢站起身,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抬起拳头捶在他胸膛上:“妈的,吓死我了!”
“以为吾遇不测?”沧溟瞬间反应过来,唇角不自觉地扬起,胸腔随之震动,发出低沉而愉悦的共鸣。
“你看!”她抬起手,指尖还控制不住地颤抖。四目相对,那双漆黑的眼眸里,闪烁着柔和的光芒,艾莉娅心中那股火气倏地熄灭。她踮起脚尖,狠狠在对方薄唇上亲了一下,才指着生命之树本树,抬眸问道:“可以动了?”
后者颔首,她顿时高兴地跳起来,振奋道:“那咱们可以……”她双手食指碰了碰。
没想到我这一生,竟能将生命之树据为己有,简直迫不及待好嘛!
沧溟秒懂,揉着她粉唇,目光幽深:“不可,时间紧促。”
话落,翠眸内的光亮蓦地熄灭,他安抚性地抚上银缎般的长发,话锋一转,原本轻松地表情也略微收敛。
“复活五彩蕴神莲进展如何?”
“伸手。”
艾莉娅叹口气,将一直攥成拳头的对方摊开掌心上方,舒展手指。一颗闪烁着五色光华的乳白莲子落在沧溟手心。他垂眸,视线落在那颗指肚大小的莲子上,心神震荡不休。
精灵艾莉娅,乃吾此生最大的机缘。
他不禁在心里喟叹一声,重新将五色莲子放入艾莉娅手心,手腕一翻,曾经那颗被煞气浸染成绛黑的竹笋,如今已经恢复本色静静躺在掌心,通体宛如翠玉,散发着青色光晕。
他手臂向前一递:“吾亦有好消息告诉你。”
后者暗自翻个白眼,这算啥好消息,这不是给她增加工作量吗?虽然心里吐槽,但她还是第一时间接过来。
两人说着话,去了一趟凝月湖底,修好禁锢魔法阵,回到凝月湖水榭中。
艾莉娅郑重将一颗月华结晶含于舌下。
我就不信,这样还能让莲子给吸干了。
她将五彩莲子往湖中一抛,磅礴生机姿掌心涌出。“咔”地一声,极速膨胀的莲子裂开一条缝,五彩光芒从中迸射而出,随即充斥艾莉娅视野。随着生机不断灌入,绚烂光芒逐渐凝虚为实,化作一朵流光溢彩的花苞。
那花苞迎风涨大,眨眼间,便由指尖盖大小,长成一个脸盆大小。下一瞬,所有粉白花瓣层层打开,再渐次凋落,留下一个乳白色的莲台在空中旋转。每转一圈,莲台膨胀一圈。九圈之后,莲蓬化作五彩,突然鼓胀,像四面八方射出数颗五彩莲子,随即崩灭成灰。
“回来!”
艾莉娅抬手一招,九颗莲子纷纷回转,一一落入她掌心。她抬头抹了把汗,扭头眼紧紧盯着她的沧溟,两眼弯成一对小桥。
花费大半个月,她接连将莲子尽数催成莲花。九朵脸盆大小的莲花,浮在水榭不远处的湖面上。花瓣层层叠叠,每一瓣都流转着七彩虹光,在袅袅水汽中若隐若现。五彩光华明明灭灭,忽浓忽淡地透出来,映照的湖面仿佛是蒸腾着仙霭的琉璃盏。
最后一朵莲花旋转着落入湖面,艾莉娅阖上双眸,微笑着向后倒去,宛如断线的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