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大夫说你今天好多啦,让我能弄一些可口有滋味的吃食给你。”楚妈妈笑得温柔,走进来说道。
——温情扑面而来,伍英识虽然适应了一个晚上,还是有些无所适从。
“您太费心了。”他小声道。
楚妈妈只冲他笑,放下托盘,过去扶了他起来靠在床头,并把一张小几摆在他跟前,将食物端来摆好。“这是才熬的细米粥,还有一小碟酸豇豆,四个蛋皮小饺儿,几块黄霜乳饼。”
“这,”伍英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几碟几碗,“我……我就是个粗人,用不着这么精细……”
“怎么是粗人呢?”楚妈妈说,“您是朝廷命官,这次为了抓那歹人受了伤,外面人人都夸你呢。”
“啊?”伍英识张了张口,“不,不会吧。”
“怎么不会呢?”
一道带着笑的声音从门外传来——今天第二位访客登场。
陶融这两天没少来,昨晚听说人醒了,还想连夜过来,不过这里毕竟是县事大人的家,不便半夜打扰,只能忍到早上。
“你来干什么,”伍英识不识好人心,扫他一眼,“怎么不去公廨?”
“看完你就去了。”陶融哼了哼,转脸熟练地向楚妈妈问好:“楚妈妈好!您辛苦了!——哎老伍,你这吃的什么好东西?”他指着那碟黄黄的精致小饼儿。
楚妈妈便解释说:“这是乳饼,拿牛乳点酸蒸出来的,我家公子说伍县丞这次失了好多血,要补一补。”
伍英识听愣了。
牛乳?
我怎么不知道常乐县还有卖这东西的地方?
陶融平常也粗糙惯了,见这小巧玲珑的玩意儿,有点震撼,抿了抿唇,“啊,对,对,是该补补。”
伍英识瞪他一眼,又忙朝楚妈妈说:“这个,听起来很贵重啊……我那个……”
“精贵倒不是,难得是真的,”楚妈妈认真道,“老秦满街转了几天,哪儿都找不到,只好到西市集的一家羊肉铺子问那老板,家里有没有羊奶,结果他家里刚好有一头牛生了小牛犊,这几个月还有些牛乳,好说歹说,答应每日卖给我们一瓮。公子说了,都给伍县丞留着,晚间睡前也要喝一碗。”
伍英识、陶融:“……”
“啊,这……”
“好啦,您二位说话,”楚妈妈似乎是觉得自己话多了,忙笑着要出去,“伍县丞快吃吧,吃完了好喝药。”
伍英识无措伸手,“那个……”
楚妈妈已出去了。
陶融杵在边上,看看那琳琅满目的小几,又看伍英识难以形容的脸色,憋了半天,实在憋不住,‘扑哧’一声,拼命压着嗓子狂笑:“哈哈哈哈老伍,县事大人这是拿你当什么心肝宝贝来养呢!哈哈哈……”
“闭嘴!”伍英识咬牙,“你再大声点说?”
陶融呵呵地在榻沿坐下,深呼吸几回才收住了,又凑近了悄悄道:“哎,我看咱们县事大人这么讲究,以前在京城肯定是个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儿,唉,难为他了,竟然能吃得下县衙后厨那些粗茶淡饭。”
伍英识立刻想到那天应万初在后厨门外的样子,不禁头上一痛。
陶融还在说:“难怪他坚持让你来这儿休养。”
伍英识实在不想再提这事,便问:“案子审得怎么样?”
“挺顺利的,”陶融语气轻松,“这件案子闹得这么大,为了给大家一个交代,大人审案时大开堂门,允许百姓围观旁听,接连三天,大概全县的人都来了吧,所有的差兵一起上阵才稳住场面。”
伍英识微微诧异。
这是应万初上任后的第一个案子,又是凶杀案,他竟有魄力开堂门审理。
“那,那个许尧怎么说?”他问。
“他可是个神人,”陶融说,“你知道他的力气有多大吗?一整个猪后腿,连皮带肉夹骨头,他只用一斧,断得整整齐齐,这还是在他被老丁伤了的情况下,斧头和刺刀一样,都在诊箱夹层里找到的——幸好他不会武,否则那天的结果就难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