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玉郎慢慢挪到厢房的窗户旁,那里藏着一把砍柴刀。
……
那边祁颂雪玩着猫捉老鼠的游戏,隔壁风千秋搬着凳子坐在门口枯等。
他双腿一前一后交叠,坐也没坐踏实。
如此明显的动势,彰显着风千秋蓄势待发的心,只要祁颂雪一声令下,他就会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到隔壁院子。
可他仰头望天,那象征着命令的薄纸迟迟未能升空。
上一次这样等待是什么时候?
风千秋有些记不清了。
或许是小时候,或许是几个月之前,他习惯了听命行事,得到的永远只有任务,交付的全是结果。
太久没人期待自己的登场,风千秋暗喜之余又平添几分紧张。
之前在鬼市同人交手的时候,他不光中了毒,暗伤复发,他力气散去大半,这才摒弃刀剑,选用峨嵋刺,更加省力。
祁颂雪以身为饵入局,将自己的后背交给风千秋,这是何等的信任,可风千秋不能报以同样的真诚,便只能想办法护住祁颂雪。
可他的身体状况实在是不容乐观。
风千秋假设了千百种局面,没有一种是坐以待毙。
他抛石问路,确认周围没有眼线后,爬上屋顶,在一个隐秘的角落窥伺着段家院子里发生的一切。
看到祁颂雪不费吹灰之力解决危局,风千秋也跟着松一口气,紧接着寒芒一闪,段玉郎握住柴刀——
莽夫之怒也能血流千里,风千秋立马高声提醒:“祁颂雪!”
祁颂雪循声望去,只见风千秋鬼鬼祟祟趴在屋顶上,忍俊不禁。
下一瞬,段玉郎柴刀劈至祁颂雪身前,金戈轰鸣,端坐饮茶的祁颂雪毫发未伤。
风千秋站在祁颂雪身前用峨嵋刺挡下柴刀,一个乌龙摆尾,向左践步,右手持峨嵋刺绞甩卸力,柴刀被震飞,插进不远处的地里。
而后风千秋放松双手,峨嵋刺顺着中指皮环打了几个圈,飞回风千秋手里,他翻腕挽花,刺尖抵住段玉郎的脖颈,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没有半分多余的动作。
祁颂雪放下茶盏轻笑,仿佛眼前不是生死搏杀,而是梨园戏台。
“真精彩啊!这峨嵋刺竟然是这么用的!”
风千秋不悦:“试我身手也不用拿自己的安危来赌。”
“可我赌赢了。”祁颂雪又道,“我这是给你表现的机会,什么事都是我自己干,还要你做什么?”
两人旁若无人地说着话,早就瘫坐在地上的段夫人终于回过神来,爬过来抱住祁颂雪的大腿,撞击力之大,害得祁颂雪茶都撒了大半。
段夫人哭道:“姨娘不是有意的,姨娘实在没办法,他们不要赎金,只要人!若是找不到人替我家香兰,香兰就要被买去边州啊!”
原是找人替女……
不对!
祁颂雪和风千秋几乎同一时间看向段夫人。
祁颂雪道:“他们不要钱,只要人,你就这么笃定他们会把香兰放回来?而不是拿香兰作饵,让你们再送个人进去?”
风千秋接着说:“比起相信他们本就没有的良知,我更相信他们的恶,之所以闹出这一出,是因为贼人手里的货不够,差一个。”
“可为人父母,即便希望渺茫我们也得试试啊。”段玉郎还被尖刺抵着喉咙,他艰难地咽下一口唾沫,壮着胆子继续说,“我这才想起你,总觉得你有能力,就算真出了意外,也能自保。”
“我们也不想作孽啊!”段夫人哽咽,“都怪我,不回娘家就好了,害得我家香兰回不来!”
“段姨娘,我可以帮你,也可以去替香兰。”祁颂雪俯下身,抱住段姨娘,“可你要把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我听,不能有任何隐瞒。”
“我说,我都说。”
段夫人整理思绪,将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
那日一家三口回到积水巷看望生病的外婆,家里其他的表亲都来蹭吃蹭喝,段香兰百无聊赖,跟着巷子里的女人去巷口闲聊。
她性子爽利,落落大方,没祁颂雪这样沉的心思,很容易交到朋友,没出两天,段香兰就跟几个年纪相仿的姑娘打成一片。
外婆病情很快好转,段夫人想带着段香兰离开,可段香兰想给她新交的小姐妹过个生辰再走,结果当天夜里留下一封信和一两银子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