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十五,宁波府下了一场冻雨。雨水在青石板上结了一层薄冰,衙役们清扫时都得格外小心。
叶舟正在值房核对漕运账目,老周抱着一摞卷宗进来,神色有些异样:“大人,城西出了桩怪事。卢员外家的小姐,前日还好好的,昨夜突然就。。。没了。”
“怎么没的?”
“说是突发急病。”老周压低声音,“可今早卢家派人来报案,说小姐的绣房里发现了一幅血绣。”
“血绣?”
“用血在绢帛上绣的字。”老周展开卷宗,“就三个字——‘还我命’。”
叶舟放下毛笔。卢家是宁波有名的绸缎商,与漕运衙门往来密切。更巧的是,卢员外正是已故李老爷的连襟。
“去卢家看看。”
卢府坐落在城西的桂花巷,白幡已经挂了起来。卢员外是个精瘦的中年人,眼下乌青,说话时手指不停颤抖:“小女前日还在绣嫁衣,谁知。。。”
“令嫒平日可有什么仇家?”
“小女深居简出,哪来的仇家!”卢员外突然激动起来,“定是那李家。。。是他们来索命了!”
细问之下才知,卢小姐的未婚夫正是李小姐的心上人。李家出事前,曾为这桩婚事闹过不快。
叶舟来到绣房勘查。这里布置精致,绣架上还绷着未完成的鸳鸯戏水图。在妆台抽屉里,他发现一盒胭脂,颜色鲜红得不寻常。
“这是哪来的?”
丫鬟战战兢兢地回答:“是。。。是前日一个游方货郎卖的,小姐说颜色特别,就买下了。”
叶舟蘸了点胭脂细看,又在鼻尖轻嗅——有股极淡的血腥气。
回到府衙,叶舟让老周去查近来的游方货郎,自己则去了按察司的殓房。卢小姐的尸首已经验过,确系突发心疾。但叶舟注意到她右手食指有个细微的针孔,周围皮肤发青。
“是中毒?”叶舟问仵作。
“不像。。。”仵作犹豫道,“倒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
虫子?叶舟想起《洗冤录补遗》中记载的滇南蛊术,其中有种“绣魂蛊”,能令人产生幻觉,自残其身。
当晚,叶舟在值房研究蛊术记载,程煜突然翻窗而入——他因剿倭有功,特许回宁波休整三日。
“听说你又接了个邪门案子?”程煜丢来一包台州蜜桔,“要不要我帮忙?”
叶舟把血绣的事说了。程煜听完皱眉:“我在台州听老兵说过,倭寇里也有会邪术的。要不要去问问‘浪里蛟’徐老三?他常跑南洋,见多识广。”
二人连夜找到徐老三。老渔夫听完描述,脸色发白:“大人说的莫不是‘血咒’?南洋有种巫术,能用死者鲜血下咒,中咒者会梦见索命。。。”
“如何破解?”
“除非找到下咒之人。。。”徐老三突然压低声音,“小的前夜在码头看见个生面孔,提着个鸟笼,笼子里装的却不是鸟。”
“是什么?”
“像是个。。。布娃娃。”
第二日,叶舟带着衙役全城搜查提鸟笼的生人。未时在城隍庙后巷,果然发现个行迹可疑的汉子。那人见官差来了,丢下鸟笼就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