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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牙绝弦(第1页)

山道蜿蜒如带,两侧林木萧疏,枯叶被马蹄碾得簌簌作响,扬起细碎的尘烟。沈晏清勒着缰绳走在前方,深紫色长袍在朔风里翻卷,腰间贴身藏着银丝草的布巾被按得紧实,指尖偶尔摩挲着布料边缘,眼底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急切。归鹤紧随其后,素白剑袍沾了些沿途尘土,鬓边发丝被风吹得微乱,却依旧身姿挺拔,目光落在沈晏清的背影上,先前的疑虑未散,又添了几分莫名的牵挂。

连日赶路,二人皆是风尘仆仆。白日里顶着烈日疾驰,沈晏清会刻意放慢速度,让归鹤能从容跟上;夜里寻一处避风的破庙歇息,归鹤便燃起篝火,沈晏清则靠在墙角,将布巾抱在怀中,似在守护什么珍宝。途中遇到零星劫道的毛贼,沈晏清三两下便解决干净,动作利落得不带一丝拖沓,却从未伤及性命,只将人打晕在地。她的腰间别着断魂箫,却从未拿出使用一次。这短短三日,却在归鹤的眸底镌刻下了一个身影——她的张扬肆意溢出归鹤的眉眼。

三日后,夜冥谷的轮廓终于在暮色中浮现。黑岩垒砌的谷门透着几分肃杀,两侧峭壁高耸,崖上青松倒挂,谷口两名黑衣弟子见了沈晏清,立刻躬身行礼,神色恭敬却不谄媚:“宗主,阮姑娘与温公子已在丹房等候多时,说掐着时辰,就等您带回银丝草。”

沈晏清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弟子,拍了拍衣襟上的尘土,语气恢复了往日的不羁:“算他们有眼力见。”转头冲归鹤扬了扬下巴,眼底带着一丝狡黠,“走吧,如雪,带你去见识下我的‘秘密武器’,省得你总疑心我要炼什么邪术。”

归鹤默默点头,跟着她穿过谷内小径。夜冥谷并非传闻中那般阴森可怖,沿途虽多是黑衣弟子,却秩序井然,偶有路过的弟子见了沈晏清,都会躬身问好,眼神中并无畏惧,反而带着几分信赖。行至西侧丹房,青石雕筑的屋舍透着古朴,门前悬挂着两串晒干的药草,随风轻晃,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刺鼻的草药清苦气息。

推开门,屋内暖意融融。阮未央一袭浅绿衣裙,正蹲在巨大的药炉前添柴,火光映得她眉眼柔和,鼻尖沾了点炭灰,显得几分娇憨;温子然身着月白长衫,身形挺拔,正站在案边小心翼翼地分拣着草药,指尖修长,动作轻柔,见二人进来,立刻抬眼笑道:“晏清姐,归鹤仙子,你们可算回来了!这银丝草新鲜度正好,再晚半日,灵气就要散了,药效会大打折扣。”

阮未央也直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快步走上前,目光落在沈晏清腰间的布巾上,眼中满是期待:“银丝草呢?快给我,李长老那边已经快撑不住了,再没有解药,恐怕……”

沈晏清不再拖沓,解下布巾,小心翼翼地将里面的银丝草取出。那草叶片泛着淡淡的银辉,即便脱离了土壤,依旧灵气氤氲,透着温润的光泽。阮未央连忙接过,与温子然一同将银丝草铺在案上,细细分拣、清洗,动作娴熟而专注。

归鹤站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那银丝草,指尖不自觉蜷缩。她早已知晓夜冥谷李长老身中奇毒“蚀骨寒”,半月前与沈晏清同行之初,便偶然听闻谷中弟子提及此事。此刻望着阮未央与温子然急切的模样,望着沈晏清将布巾护得严实的过往,她垂眸抿唇,耳尖泛起薄红。

温子然一边清洗草药,一边转头道:“这蚀骨寒发作时骨髓冻蚀,痛不欲生,李长老为护弟子身中此毒已十年。”他指尖捻起一片银丝草叶,“唯有这人间阴湿处的银丝草能中和此毒。”

阮未央补充道:“我们两日前方才逃亡至此,蒙晏清姐收留。若不是她执意亲自寻药,李长老怕是……”

归鹤的身子微微一震,怔怔地望着沈晏清。她抬手抚过袖间布料,青溪镇村民掷来的土块触感似仍在掌心,归派长老提及“魔派”时的厉色犹在眼前,自己初见时紧握剑柄的力道仿佛还未消散。她睫毛轻颤,眼底翻涌着细碎的光,先前紧绷的肩线缓缓松弛下来。她。本身就是这样一个……很好的人。

沈晏清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挠了挠头,故作散漫地移开目光:“看我做什么?赶紧过来搭把手啊。这药得熬足三个时辰,火候不能断,少了谁都不行。阮丫头负责控火,子然分拣辅料,如雪你……就负责翻炒药渣吧,你的内力温和,能护住药气不流失。”

归鹤回过神,接过阮未央递来的药铲,指尖触到温热的锅底,动作轻柔而沉稳。她将内力缓缓注入锅中,目光落在翻滚的药汁上,睫毛在热气中微微颤动。

四人围在药炉旁,各司其职。丹房内只有柴火噼啪声、药汁沸腾的咕嘟声,还有偶尔的低声交谈,竟透着几分难得的平和与温馨。沈晏清时不时偷瞄归鹤,见她垂眸专注的模样,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归鹤察觉到她的目光,耳尖微微发烫,却没有避开,只是翻炒的动作愈发沉稳,偶尔抬眼与她对视,又会飞快地移开视线,脸颊泛起淡淡的红晕。阮未央瞧着二人这般模样,悄悄与温子然交换了个眼神,眼底藏着笑意。

夜色渐深,月上中天。药汁终于熬成,浓稠的药汤呈琥珀色,散发着浓郁的药香。阮未央小心翼翼地将药汁装入玉瓶,递给沈晏清:“晏清姐,快送去给李长老吧,趁热服下,三日之内便能缓解痛苦,不出半月,就能彻底痊愈。”

沈晏清接过玉瓶,指尖微微用力,眼中闪过一丝释然。她将玉瓶交给身旁的弟子,吩咐道:“立刻送去李长老住处,亲自看着他服下,有任何情况,随时来报。”

弟子领命而去,丹房内的气氛也轻松了许多。阮未央伸了个懒腰,笑道:“忙了大半夜,可算能歇口气了。晏清姐,归鹤仙子,后院有片竹林,月色正好,不如去那边坐坐?”

沈晏清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归鹤:“去走走?”

归鹤没有拒绝,跟着她与阮未央、温子然一同来到后院。竹林茂密,月光透过竹叶缝隙洒下,地面铺着斑驳的银辉,风穿过竹林,卷起竹叶沙沙作响,清幽而静谧。阮未央与温子然识趣地找了个借口先行离开,只留下沈晏清与归鹤二人。

沈晏清望着满院月色,忽然拍了拍归鹤的肩,语气随意:“如雪,你在这儿稍等我片刻,我去前院看看李长老那边的情况,顺便叮嘱弟子们守好谷口,别让闲杂人等闯进来。”见归鹤点头应下,她又补充道,“不用等我,你要是觉得无聊,便自己逛逛,这后院除了竹林,也没别的景致。”说罢,便转身快步离去,深紫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竹林尽头。

归鹤独自站在原地,晚风拂动衣摆,带来几分凉意。她抬手从怀中取出一颗莹白光粒,指尖轻捻,光粒便化作一道清辉,落地凝成形制古朴的古琴。她按了按素银簪,乌发顺服垂肩,瓷白肌肤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睫羽纤长颤动,眉眼淌着岁月清润,唇角微抿藏着沉静。指尖修长纤细,轻搭琴弦,素衣映月,于沉郁中透着“出淤泥而不染”的清劲。她坐下身,指尖轻拨,清越的琴音便在夜色中流淌,从最初的宁静渐添暖意,将连日来的心境转变都融进弦声里。

沈晏清并未真的去前院太久,不过半柱香的功夫,便悄无声息地折了回来。她放轻脚步,躲在一株粗壮的竹子后,静静听着琴音。往日里听惯了谷中弟子的习武呼喝、草药的苦涩气息,这般清越温柔的琴音,竟让她心头一软。她望着石桌旁垂眸抚琴的身影,素白的衣袍在月光下泛着柔光,神情专注而安宁,与平日里那个沉稳持剑的归派仙子,多了几分柔和的烟火气。沈晏清唇角不自觉勾起一抹浅笑,待琴音稍歇的间隙,才缓缓走上前,俯身盯着归鹤泛红的耳尖,语气带着戏谑:“古有伯牙绝弦,为觅知音。如若我死了,你会自断琴弦么?”

归鹤指尖一顿,琴音戛然而止。她猛地抬头,对上沈晏清含笑的眼眸,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格外明亮,带着几分调侃,又似有几分认真。归鹤的脸颊瞬间染上薄红,连忙别过脸,声音细若蚊蚋,带着几分慌乱:“你……你对于我心中的地位,还没那么高。”

沈晏清故作夸张地叹了口气,抬手捂住胸口,眼底却藏着浓浓的笑意:“这样啊,看来是我个人对如雪的一厢情愿了呢。早知道你这般无情,我当初就不该冒着被人打骂的风险,带你去人间寻药。”

归鹤垂眸沉默片刻,指尖轻轻摩挲着琴弦,月光映得她睫毛颤动,心中似有小鹿乱撞。她能感受到沈晏清话语中的戏谑,却也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良久,她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澄澈而坚定,声音虽轻,却字字清晰,带着几分羞涩,却又无比认真:“因为。我不会让你死去。”

沈晏清脸上的戏谑瞬间褪去,怔怔地望着她。夜色中,归鹤的脸颊依旧带着红晕,眼神却没有半分闪躲,那份认真与笃定,像一束暖光,直直照进她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这些年,她习惯了独来独往,习惯了用玩世不恭的伪装抵御世间的恶意,从未有人这般坚定地告诉她,会护她周全。眼眶微微发热,她别过脸,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语气却软了许多:“算你有良心。”

而此刻,夜冥谷外的黑暗中,一道黑影正悄然伫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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