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业终于从极致的惊恐中反应过来,脸上的剧痛迟钝地传到他的脑海中,他忍不住大声痛叫。
江铭不再看任何人的反应,转身离开。将满地的狼藉和过往一并扔下。
江蓠对父母使了个眼色,留他们在此善后,独自追了上去。
夜已深,周围的几户院子却反常地亮起灯笼。有人在附近鬼鬼祟祟地偷看,甚至还感应到了几处探来的神识。江蓠叹口气,重新祭出一张隔音符,罩住二人。
乌云散去,月色脱出阴霾,重新挥洒大地。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照亮了他们脚下的道路。
江铭漫无目的地走在石板路上,江蓠默默地陪在一旁,两人都没有说话。
内城很大,虽然在这里生活了七年,但还有不少地方,他们从未来过。最终莫名进入了一片竹林,皮制的靴底踩碎地上干枯的竹叶,发出清脆的声响。
月光从上方斑驳而落,为二人披上一身竹叶图案的纱衣……
江铭的气息渐渐平稳。
江蓠静静地欣赏着这幅竹月夜景,美景难得,哪怕日后再来看,也不是此时的她,此时的心。
江铭停下脚步,江蓠跟着停下,回望向他。
“小梨,以前总想着有能力了要做什么都行。其实,哪怕修仙也无法自在,不能让逝去的人复生,也不能随自己的心意复仇。”
江蓠沉默片刻,轻声道:“你已为你娘报仇了。我想她也不愿你背上弑父的罪名。”
江铭眼神痛苦道,“如果没有灵根,他们肯定更加作践我,也许那样的我反而敢杀回去。”
“但若没有灵根,你或许一辈子也无法知道江姨去世的真相。”
江铭自嘲道,“是啊,谁能想到他居然也是帮凶……不是你刚刚用药,这些话他恐怕到死都不敢说。”
江蓠摇头道,“我哪里有真言香这类东西,那不过是水系的清凉术,故作玄虚吓唬他罢了。”
江铭轻笑一声:“你总是能想到不一样的法子。”
江蓠沉默片刻,还是忍不住问道:“忆慈呢?她,你也不管了吗?”
江铭眼中有一瞬间的柔软,却又很快冷硬下来:“仙凡有别,我入门派后修炼无岁月,又能管她几年?不如早做了断。”
江蓠不再作声。剑斩恩仇,一心向道。他,也成长了。
江铭却定定看她片刻后,小声开口道:“小梨……我娘走了,和那个父亲也成陌路人,现在是无亲无故独自在这世上。以后,你是我唯一的旧友,也是唯一见证我来路的人……”
他话语中带着慌乱,“之前都是我的错,但我真心不想失去你这个好朋友,好伙伴……你,能原谅我吗?”
江蓠心头一动,回望着他。人生能有几个好伙伴,可以从小伴到老。因一时赌气而抹杀那么多年的友谊,她,当真没有后悔吗?
良久,她莞然一笑,伸出手掌:“铁子,接下来的路,我们继续一起走吧!”
江蓠只觉无尽暖意弥漫到眼底,他咽下涩意,伸手击掌:“小梨,希望我们能一直好下去。”
月光盛放,映亮彼此澄澈的眼眸。
就在这时,两人腰间的玉牌毫无征兆地同时震动起来。
两人感应后对视一眼,江蓠沉下眉眼。
院长召二人,即刻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