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魏晃怎么说好歹也是大理寺的大理丞,朝堂从六品官,如今,他却被一个连官职都没有的侍卫给说教了,一时不免恼火起来。
“站住!”
他刚要上前去抓住人的肩膀,让其强行停下,哪知这玄衣侍卫却突然转过头来。
魏晃这下清楚的看见,那双褐色眼眸中,递来的,是足以令人冷透全身的锐利寒光,犹如一根冰刺刺穿胸腔,让他竟被唬得滞在原地。
但玄衣侍卫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只轻飘飘的看了他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留下魏晃独自站在原地,额头冒出了冷汗。
看着玄衣侍卫消失在转角处,他才觉周遭比寒冬还要冷的空气褪了去,不免就开始在心里,反复回忆起那道目光来。
明明只是那么一瞬间的事,却让魏晃产生了一种,极具危险的错觉,好似刚才在他面前的,并不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侍卫,而是那令人闻风丧胆,会在暗夜中夺人性命的嗜血杀手。
魏晃甩了甩头,觉得自己的想法太过荒谬。这小小毫城中,怎么可能会有此等人物,就算有,也绝无可能甘愿屈身,在这落魄的府邸之中整整十年。
——
当言思鹤来到主屋处时,看到的就是一抹绯红色的背影,正站在紧闭的屋门外的一幕。
庄寻手摸在门沿上,背脊微弯。他神思混乱,没有注意到后方突然出现的人。
在言思鹤来之前,他几次三番的想推门进去,可这门好如有千钧重,他伸出去的手,却是怎么也推不开。
明明在来的路上,他迫切的想要看见这个人,急切的想要与这人诉说对他的关心。
以及,想亲口听见这人反驳他:玄衣侍卫所说的那些话都不是真的。
可真到了门口,与这人只有一门之隔的距离时,他却犹豫了。
扪心自问。
就像楚茫先前问他的那样,他现在与屋中病榻上的人,是何种关系?他又该用什么立场,去过问这十年?
庄寻不断的问自己。如果当年,作为楚茫伴读的他,跟着一起来到这毫城,跟着一起经受这些磨难,他现下心里会不会就能好受些?
会不会,就不会再有那莫大的愧疚感?
可这一切,都只是一句如果。
十年前,惊鸿宫里那位死时,作为楚茫挚友的他在哪?
楚茫被罚跪在雪天时,作为伴读应该一并罚跪的他,又在哪?
楚茫连腿伤都来不及医治,就被送往中州时,他又在干什么?
而这一切的答案是
——他背叛了楚茫。
他为了自保,他为了前程,选择投靠了太子,选择了抛下那个,他曾形影不离的五殿下,选择独自留在浮玉京,尊享荣华富贵。
这便是,使他愧疚十年难安的源头。
庄寻有时候觉得自己很可笑,觉得自己的脸皮怎么会有城墙那般厚。明明当年背叛楚茫的是他,可后来一直放不下的也是他。
人怎么可以这样矛盾呢?
庄寻双眼模糊的想着。
是夜。
言思鹤站在离庄寻不远处的后方,抬头仰望起府邸的上空。
天空中,竟不见一丝月色银亮,好如人心中暗藏的那道阴影般,黑沉如渊。
细雪静落。
不知过去了多久,当陶青生从主屋内一把拉开门,刚想大步跨出去时,就与还杵在门口的大理寺少卿撞了个正着。
“啊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