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何时,淡淡的药香竟已近至身前,荒岚下意识捂住书,强装镇定写道:“我只是随意翻看罢了。”
他心里懊恼,怎么这家伙过来都没有声的,果然受伤让他的感知力都退化了。他下意识地排除了因为看书太过入迷,致使忽略慕容瑜这个选项。
“倒是颇具慧眼。”慕容瑜凤眼微挑,提醒道,“只是话本虽好,也不该看得这般痴迷。”
他净了手,将浸了决明子水的温热帕子递给荒岚:“决明子清肝明目,你且敷上片刻。”
慕容瑜修长的指尖轻轻点了点荒岚紧绷的太阳穴:“闭目养神,切莫逞强。”
荒岚果真感觉双眼酸涩无比,他放下书,也顾不得慕容瑜有没有看到内容,带着肩颈的酸痛平躺下。
湿热的帕子带着氤氲的热气与药香,敷在双眼上时,他忍不住舒服地喟叹了一声。绵长的热气温柔地照顾着双眼紧绷的神经,清苦的药香环绕着鼻腔,荒岚眼皮渐沉。
约莫过了一刻钟,荒岚的呼吸变得轻浅而绵长,他睡着了。
慕容瑜悄无声息收走那条渐渐冷却的巾帕,荒岚眼睫轻颤,并未醒来。他原本苍白的面色渐渐透出红晕,如墨般浓重的长睫在皮肤上投下淡青色的影,随着呼吸一起一伏。而脸上狰狞的红血丝却极为违和,硬生生为他的绮丽加了几分似人非仙的诡谲。
慕容瑜驻足看了片刻,盯着那些可怖的红血丝,长眉一拧,目光幽冷:这些糟心东西,也该被彻底清除了。
确认荒岚已经熟睡,他不再多看,转身回到了医书前。
室内日光融融,药香袅袅,伴着簌簌的翻页声与悠长的呼吸声,一片静谧安宁……
这般闹腾却也和煦的时光匆匆,眨眼间飞逝了两日。
值得一提的是,阿竹忙完回来,发现慕容瑜拿错了他给荒岚准备的话本,登时面上就红了,一直蔓延到脖颈那里。
面对荒岚调侃的目光,他羞愤地捂着脸,声如蚊呐:“这是我帮外庄一个姑姑买的……她平日没空去城里,托我捎的。”
“哦?我怎么看你五日前就已经买了。”荒岚一手指着页脚的日期,一手挥笔写道,“莫非你已经用意念送给了那位姑姑?”
阿竹蹲在地上,头埋在膝盖上,露出的耳朵红了一片,像要烧起来般滚。
而荒岚还在不断抖着书页逗弄他,虽然不能说话,但发出的嘈杂声也足够让人心神不宁。
“好了好了!就是我自己想看的!”阿竹气急败坏地站起来,圆润的眼睛带着羞赧,“我还没来得及看多少……”
荒岚知道差不多了,要是逗太狠了,熊孩子生气怎么办。他拉着阿竹坐下来,兴致勃勃地向他分享了写给仇人的那本书,并示意自己也喜钟爱这本。
阿竹大喜,顿时如找到了知音一般。至于两人日后是如何狼狈为奸熬夜看话本的,都是后话。
两日之期已至,荒岚晨间醒来,便发觉自己的嗓子好似恢复了。他轻咳了两声,虽有些沙哑,却再也不用忍受咽喉处堵上一团棉花的感觉。不能说话的日子,短短两天,却度日如年。
重获声音的第一日,荒岚找了本“文雅含蓄”的故事,大声诵读:“瑞王掐着苏软软的纤腰,邪笑道:‘女人,你以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吗?’”
“停之停之,你读的什么狗屁不通的玩意?”一个黑影身法灵活地从房梁上翩然而下,“十日不见,你居然已经堕落到了这种地步!”
对方语气浮夸,显然与荒岚十分熟捻。
“你不懂”荒岚故作高深地摇摇头,“这本书,给我的启发很大。”
“什么启发?”黑衣人微微侧头,虚心求教的模样。
荒岚正色道:“少说话,多做事。你看每次瑞王保证逃不出手心时,苏软软在下一章定会成功出逃。”
黑衣人,不,应该是荒岚的刺客损友——吕亦安没好气地敲了下荒岚的头:“狗嘴吐不出象牙。”
他从怀里取出个沉甸甸的钱袋,扔到荒岚怀里:“喏,这次任务的酬金。阁主怕你死了,非得让我过来看看。”
“现在看来,你小子倒是挺滋润。”吕亦安上下打量了一番荒岚,摸着下巴,语气有些别扭,“你的伤怎么样?”
“区区骨裂,能奈我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