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云山首徒是云山下一代的继承人,不得马虎,所以包准还是勉强揽过这个活计,单独领着祁阳在颐思殿的偏殿上入门课。
教小孩子而已,他随便让她看看课本,今天就过去了。包准如是想。
但祁阳似乎很有好学精神,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不带停的。
“为什么我用灵力在石头上刻咒文,石头就会改变质感呢?为什么不是这些纹路,石头就不会变化呢?”
包准道:“器纹是万年来的前辈实践总结出来的。可以法自然之则,焕发物性、启迪物灵,导出死物内部蕴含的力量,发之于外。就像是柴,用火来引导,它就会爆发更多的热量,力量用尽,也就无法维持原来的形态,变成灰烬。”
“那我们用个加固的器纹,激发出来的物性难道不会让石头变得脆弱?”
“所以我们需要注入灵力作为石头本源的补充。”
“可灵力是怎么转化为物性的呢?为什么我不能凭空制造出石头?”
包准答不上来了,心道:“我怎么知道为什么可以拿灵力补石头内部的空缺,反正输入进去没问题就对了。”
祁阳看他不答,又指着他肩膀上的机关鸟,问:“你的机关鸟为什么会嘎嘎叫?木头应该并没有什么物性是能说话。”
机关鸟“呆瓜”歪歪脑袋,似乎也很好奇。
“这是启迪物灵。”
“是抓了一个魂魄丢在它脑袋里?”
“不是,就是经过高等器纹的特意炼制,它就会了……我也不清楚。前人这么总结,我照着书上炼制的。”包准向着殿宇门口招招手,就有纸人童子进门拜谒。
青年喊它们自己过来,掀开纸片黑发——它们的后脑勺密密麻麻都是器纹,宛若千万条小蚂蚁汇聚,严谨有序地排列着,光纹流转。
“哇。”
“反正要启迪物灵,得闭关去刻制锤炼个一年半载的,这些小朋友都是历代首席和卓越弟子的作品,智力大约有七八岁。完成这个,就有资格领取长老的令牌了。”
祁阳望着这些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小纸人,好奇问:“你们会踢蹴鞠吗?”
为首的纸人打开口:“首徒大人,我们没有下过山,不清楚蹴鞠是什么。”
女孩问:“你们能和我去小鲜殿玩吗?”
“宗主的无事峰从来没有纸人服侍。大人要是喜欢,我们可以去杂务司申请调令,换到无事峰执事。”
祁阳听见“服侍”,微微惊讶,问:“你们平日做什么?”
“倒水、念书、拿衣服、领丹药、背书包、保管物品、劝架、整理房间、打理花园和仙草……”它们喋喋不休地说起来。
还有的纸人喊道:“大人要是不嫌弃,我们可以帮你天天穿衣服鞋子。”
祁阳连忙摆摆手:“我从小到大都是自己穿。”
包准却道:“我们云山从两百年前到现在都没有使用过奴婢。它们不是活人,随便你怎么差使,只要没有损坏就行。”
纸人们齐刷刷点头,纷纷望向祁阳,只等她一声令下,它们就去申请调换工作岗位。
小鲜殿内空荡荡的,没半个纸人。祁阳想了想,估计大黎也喜欢亲力亲为,便道:“不用啦,你们上无事峰来玩倒是行的。”
它们齐声道:“云山门规——纸人童子不得陪伴弟子不务正业。”
祁阳讪笑,心道:“我还没把门规看到这里,这也太会防了。”
她很快喊其中几位过来,仔细分辨它们后脑勺上的器纹,发觉每一个人的都不一样,问:“师兄,为什么它们脑袋上的器纹不是统一的呢?”
“这个问题我小时候也问过。我师父说,每一张纸,每一块石头,都有差异,所以要练就最顶级的法器,那就得不断地试错和调试,定制出最适合的器纹。而顶尖的法器、兵器不光是材料稀世难寻,连上面的咒文都是无法复制的。”
女孩恍然大悟,重新拿起书本,又找些问题。
包准一个一个给她解答,偶然遇见自己也有点答不上的,不由得汗流浃背,最后也只能这么说:“低等的器纹就像是炼丹一样,有最佳路径,这么弯弯绕绕地刻,才会起效,其他的都更加麻烦,成效也不好。没有为什么,这是经验。”
祁阳也摸不着头脑,在黄昏时分背着小书袋回去了小鲜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