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一触即发的关头——
“呵哒…呵哒…”
门外传来钥匙插入锁孔并转动的声音,紧接着,门被从外面推开,一道相对走廊而言算得上刺眼的光线照射进来,瞬间驱散了房间内一部分诡异的昏暗。
盾牌男子站在门口,庞大的身躯几乎堵住了整个门框。
我下意识地放下手臂,惊魂未定地望过去。
而就在他出现的那一刻,房间里的一切异状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继而迅速消退。那些张牙舞爪的黑色触手瞬间缩回箱体内部,26号箱子展开的防护网也如同退潮般平复,重新变回那个只是轻微晃动的、粗糙的黑箱子模样。一切都恢复了“平静”,仿佛刚才那惊心动魄的攻击只是我恐惧至极产生的幻觉。
盾牌男子走了进来,顺手按下了墙上的开关。“啪”,顶灯亮起,稳定的、虽然依旧惨白的光线洒满房间,取代了之前那令人不安的闪烁。突然的光明有些刺眼,我闭了下眼睛,又立刻强迫自己睁开,贪婪地捕捉着这片短暂却珍贵的“正常”,试图牢牢抓住这来之不易的、诡异的平静。
他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了厚重的窗帘。我这才发现,这个房间居然有窗户!只是窗外焊接着密集而坚固的铁栏杆,像监狱一样。
那窗帘本身也透着古怪,墨绿色的布料在拉开后,边缘似乎还在微微蠕动,像一条巨大的、沉睡的绿色毛虫。
窗外是阴沉的天空,没有阳光,但天光透进来,使得房间不再像之前那样完全依赖那盏惨白的灯,少了几分压抑,虽然也并无暖意。
盾牌男子完成拉窗帘的动作后,停在了26号黑箱子旁边。他拿起之前一直拎着的那个大号塑料袋,开始从里面往外拿东西——正是那坨不断蠕动变换形状的黑色物质。他将那东西一坨、一坨地拿出来,“咚咚咚”地,像摆放某种有弹性的橡胶块,摞在了旁边那个充当床头柜的小黑箱子上。那黑色物质在稳定的光线下,似乎稍微安分了一些,但内部仍能看到细微的涌动。
我努力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这是给你买的牙刷,牙膏,杯子,毛巾,卫生纸……”他指着那摞在一起的、形态难以名状的黑色物体,语气平淡地介绍,仿佛在陈述再普通不过的日用品清单,“你看还缺什么?”
我看着那堆完全无法与日常用品联系起来的“东西”,又看向这个体型怪异、面目模糊的“盾牌男”,一股荒谬和警惕油然而生。“你为什么要给我买?你是谁?”
他转过头,那张在正常光线下依旧显得过于扁平、如同盾牌般的“脸”对着我,用一种带着几分困惑,又试图显得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
“子君,我是林烨啊。我送你来的,你忘了?”
林烨?
我老公林烨,身高一米八多,身材瘦高挺拔,肩膀宽阔,怎么会是眼前这个……扁平、肥胖、如同移动墙壁般的“盾牌”?!
“你不是……”我正准备争辩,指出这显而易见的荒谬。
就在这时,他的身上(我不知道他那样的体型,口袋在哪里)传来一阵嗡嗡震动声,接着是手机铃声。他掏出一个小小的、与他体型极不相称的手机,看了一眼屏幕,对我做了个“稍等”的手势。
“我接个电话。”他说着,便转身,拿着手机走出了26号病房,并顺手将门再次带上。
“咔哒。”锁舌落下的声音。
房间里又只剩下我,和那三个恢复了“安静”的、散发着腥臭的黑箱子。以及,一摞据说是“牙刷毛巾”的、仍在微微蠕动的黑色物质。还有,那个自称是“林烨”的盾牌男子留下的、令人毛骨悚然的身份宣告。
混乱、恐惧和一种深入骨髓的荒谬感,再次将我紧紧包裹。这里的一切,都在扭曲我认知的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