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崔家后,天色已经黯淡下来。
丽娘与崔显不放心,又叫来一个大夫给崔蘅瞧胳膊。
方才在申府时崔蘅为面子硬是咬着牙没吭声,这会儿没了外人,大夫稍稍一碰,眼泪便直往外飙。
丽娘与崔显也心疼得不行,直叫大夫轻点。
“小娘子的胳膊无碍,猛然用力过大致使脱臼而已,现下已接上,养上几天便好,不必太忧心。”大夫擦了擦额头上的细汗,乐呵呵地道,“像二位这般看重孩子的人家也是少见。”
“当父母的总是要多操心些。”丽娘给大夫倒了杯茶水递过去,笑道,“还要麻烦大夫再瞧瞧我家另一个孩子,他话少,身上有病痛也不愿意开口的。”
谢令闻正在阴影一角沉默地坐着,闻言缓缓抬起头。
“谢哥哥今日应该摔着了。”崔蘅也道,“大夫给看看吧。”
“那小郎君便伸手让我瞧瞧脉象罢。”大夫将手搭到少年清癯的手腕上,面色逐渐凝重。
“这位小郎君脉细兼数,气虚至极,元阳不足,乃为多年积疾,再如此下去,恐寿元不永!”大夫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崔显与丽娘骂道,“亏老朽方才还认为你们二人是疼爱孩子的人家,原是个偏心眼的,竟如此虐待长子!”
崔显没反驳,连连称是:“大夫所言极是,还劳您给开个温养的方子。”
“这小郎君生得一表人才,瞧着面相极好,将来定大有作为,老朽劝你们,莫要让孩子寒心。”大夫冷哼一声,接过丽娘递来的纸笔。
崔蘅看着紧紧抿着唇的谢令闻,眉头忽然狠狠攒起,“谢哥哥,你是不是说不出话了?”
自谢令闻将她救下起便未曾言语,崔蘅还以为是他气自己太大意差点丢了性命,可方才大夫误认为崔家虐待孩子他也没有开口,这不是他的作风。
谢令闻看着焦急的小娘子,轻轻点了点头。
“怎么会说不出话!?”丽娘与崔显顿时急了,抓着大夫催促,“您快给瞧瞧啊!”
“那你们倒是放开老朽的手啊!”大夫一把甩开架着他胳膊的二人,心里暗自嘀咕,这着急的模样也瞧不出是作假,怎得就能将大儿子虐待至此。
大夫仔细探查了谢令闻的情况,抬眼对上三双紧紧盯着他的眼睛,甚是无语地道:“无碍,只是受惊过度,过几日便能恢复。”
崔家三口松了口气。
送走大夫后,崔显压着怒气向店小二吩咐:“若见到申家人,不必理会他们,也不许他们进门,他们非要进便直接打出去!”
丽娘忧心忡忡地道:“往后你与令闻还要在书院待许久,如此怕是会得罪他们。”
“他们若是因此给我与令闻使绊子,便是他们小肚鸡肠,整个青州谁不知今日发生的祸事是申家长孙所为?若不是阿蘅反应及时,申家现已挂白了,他们敢有意见吗!?”崔显冷哼一声,“再说令闻已在青州打响名声,便是不在这宏德书院读,也能拜往其他大儒座下,他申家算什么东西!”
“阿爹说得对!他申家算什么东西!那申宴山将谢哥哥吓成这般模样,往后我定见他一次打他一次!”崔蘅也气得不轻。
谢令闻想说自己不怕那獒犬,奈何发不出声音,只好安静地听着崔蘅替他打抱不平。
眉目含怒的小娘子抓着他的衣袖,原本气恼的声音放轻了些许,小声道:“谢哥哥,你别怕,我很快长大,以后我保护你。”
谢令闻望进她被怒火冲得发亮的眸子里,被这个承诺坠得心口发麻。
傻子。
哪有妹妹保护哥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