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林渡口。赵之谦正擦拭着横刀,身后传来轻响,亲兵递上一封密信。赵之谦展开,纸上字迹潦草,歪歪扭扭,似是孩童所写,他看完之后心中冷笑一声,这封信上的命令是让折冲府兵进攻禁军府,控制刺史府和官署,如果中间有什么意外,柳文州会派人接应。“呸,让老子打前锋,你躲在后面坐享其成,我的兵打光了,届时瓜分财物的时候就没资格开口了,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拿我们当傻子了这是。”赵之谦吩咐书记官拿来纸笔,寥寥几笔,意思是让柳文州先攻,他紧随其后。“传令全军按兵不动,这信给柳文州送去,静待消息。”……两刻钟后,柳文州接到信,冷笑一声,直接将信丢到火堆中。“不知所谓的东西,他居然敢命令我等先攻,咱们若先攻,他从后夹击,岂不是让我们陷入埋伏,看来,他还真是安远王的狗。”黑甲壮汉豪迈笑道:“这些汉狗都不可靠,惩罚背叛者最好的办法,就是割下他的头颅,当成酒杯。”柳文州负手而立:“洛阳城中,能集结多少人马。”“两千人是有的。”“郊外呢?”“还有将近三千人隐在邙山。”柳文州点头道:“速派人通传,让他们佯攻洛阳北三门,拖住禁军人马,城中的人马集结起来,拿下折冲府,而后为策应,放邙山的人进城。”正吩咐着,蓦地一道鸣镝自安众与慈慧坊中道空中响起。柳文州往天上看了看,疑惑道:“这是谁的鸣镝?”黑衣壮汉瞥了一眼,挠了挠头道:“我们没有这个东西,大概是折冲府的。”柳文州薄唇一勾道:“不必再细究,昔日五百鲜卑铁骑就能横行中原,更何况如今我们全副武装,在绝对的力量之前,所有的谋略都是徒劳,让邹家也动起来,今日傍晚之前,肃清整个洛阳,彻底拿下这座城。”……秦渊将整个洛阳舆图摊在桌上,手指在纸上一点。“小九发信号的位置在安众与慈慧坊中道位置,赵之谦所率部在松林渡口,禁军则部署在洛水北岸,有将近一千人驻守在北三门,玉鸡坊和铜驼坊也还有一千九百人驻守。根据咱们先前的线索,宜人坊,集贤坊,康玉坊,这三个点是重中之重,极有可能藏匿着大批鲜卑人,他们如果要先拿下折冲府,那必经的道路只有一条,那就是南市左侧,如果目标是禁军,那必经的道路就是旧中桥,咱们目的地是旧中桥右侧龙门寺,三刻钟的功夫拿下此地,这地形对我们十分有利,寺庙前面有一块柏树林,非常适合咱们隐蔽。事发突然,不少人还在睡梦之中,他们集结需要时间,所以咱们要趁他们还未集结之前,堵死这条道路,准备准备,赶紧出发。”说完,秦渊就进了堂屋换衣服去了。白夜行皱了皱眉道:“听的乱糟糟的,怎么就突然多了这么信息?”阿山一边穿甲胄一边说道:“阿兄的谋算是,先是让府中潜伏的鲜卑谍子截获假讯,谎称赵之谦已暗中倒戈;转头又遣人密告赵之谦,言明鲜卑人不过是借他牵制我方,自己却屯兵后方坐收渔利。这般两头挑明,纵使暂不兵戎相见,彼此猜忌的种子已然埋下,往后再难同心。”叶楚然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笑道:“他派了潜行高手暗中跟踪那鲜卑谍子的踪迹,循着他的行踪,便能锁定其首领藏身处。如此一来,关于敌囚的整条线索,便算彻底补全了。”白夜行静听片刻,眸中闪过赞许,却又皱眉追问:“那鲜卑首领咱们谁也没见过,他岂会留在原地等我们?”秦渊穿戴好甲胄从中堂走出,无奈道:“既然知道时间紧急,那就不要再聊了,让侍卫们集合在一起,马上出发。”刘阿铁闻言,拱手道:“禀家主,一百一十名侍卫已在大门处集合。”“出发吧。”叶楚然拉住他,蹙眉道:“你也去?”秦渊嗯了一声,笑道:“当然,现在外面的情况乱糟糟的,消息传递不及时,还是跟着出去妥当一点。”白夜行拉住他,一脸认真道:“人太乱了,万一中个冷箭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凤九倒是不在意,冷笑道:“也不知道你们担心个什么劲儿,就他前几天实验的那个大杀器,都快把后花园夷平了,一个就有毁天灭地之能,再加上他亲手做的铠甲,只有他杀别人的份,别人哪里能伤的到他,再说了,这小子惜命的很,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哪里肯亲自带队,速去速去,老夫躲进地道里看家,记得都活着回来。”秦渊放下面甲,拍了拍甲胄上的鳞片:“还是先生了然啊,我自己做的铠甲我自己知道,除非他们拿着攻城弩,区区冷箭哪里能射穿,况且还有你们护着我,没事的,赶紧出发。”白夜行和叶楚然想了想也确实是那么回事,秦渊哪里会做没把握的事情。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一行人浩浩荡荡出了刺史府,秦渊呼了口气道:“你看,咱们如今就这么明明晃晃的走出来,是不是感觉心里的郁气少了许多?”白夜行摇了摇头道:“我没有这种感觉,四周很安静,这是暴风雨即将到来的预兆,鲜卑人是我们的几十倍,我担心一会儿忙的不可开交,守卫不住你的安全。”“今晚,全歼鲜卑人。”还未天亮,南市安静的像鬼市一般,青石板路蒙着层湿冷的雾气,将灯笼残光揉成一片昏茫。两侧铺面门板紧闭,缝隙里漏不出半分人声,只有铜铃偶尔被夜风扯动,叮铃一声,又迅速沉进死寂,倒比寂静更添几分悚然。雾汽凝在眉骨,凉得刺骨。巷口那棵老槐树的枝桠扭曲如爪,投下浓黑的影,仿佛藏着无数双窥伺的眼。远处隐约传来更夫敲梆的声音,三下,沉闷得像敲在人心上,却连回音都被这黏稠的夜色吞了去。空气里飘着淡淡的霉味与煤烟味,混杂着一种说不出的紧绷感,仿佛整个南市都在屏息等待,等待一场即将撕裂夜幕的风暴。:()敕封一品公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