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学校与美术馆相距不远,不过片刻车程,我们便已抵达。
刚走到美术馆门口,便有工作人员迎上前来询问:“是来安置毕业展作品的吗?”
我点点头,出示学生证。
他接过仔细查看后,立刻招呼了几位同事帮忙搬运。
才踏入展厅,一片繁忙景象便扑面而来。
电钻的嘶鸣、梯子拖拽地面的摩擦声、布展同学间的呼喊交谈,交织成毕业展前夕特有的忙碌交响曲。
我望着前方正被小心搬运的那幅画,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感慨。
它不再仅仅是画室里那幅安静的画作,更是我这几个月来的心血与情感的凝结。
而从今天起,它将代替我走向更广阔的世界,替我诉说左肋之下那些无法言说的疼痛,与心底难以名状的情绪流转。
画作最终停在一面墙前,那是属于我的展位。
墙面雪白,空间开阔,正上方悬着一盏射灯,如同舞台的追光,静静等候它的主角。
我看见工作人员极其轻柔地将画靠墙放稳,他们的动作细致又庄重。
随后他取来工具,低声说道:“得先找到挂点。”
我蹲下身,仔细检查画框背面,那条我特意更换过的挂画绳紧绷而结实。我用手指轻轻勾了勾,确认它的牢固。
接下来是最关键的一步:定位。
我站起身,双手举起画作,凭感觉将它抵在墙面上,目光下意识地投向不远处的她。
见她微微摇头,我便停了下来。
她转身请来了技术老师。
老师带着水平仪和电钻走来,对我点了点头。
我默契地退后一步,将画交到他手中。只见他熟练地轻敲墙面,传来一声沉闷的金属回响,找到了承重墙的位置。
我的眼睛紧紧跟随着他的每一个动作。
“往左一点……好了!完美!”
他用铅笔在墙面上轻轻点下一个标记。
我想,这个小小的点,就是我与这个世界对话的坐标。
电钻启动,传来低沉的震动声。
“嗡——”钻头缓缓啃咬墙面,扬起细小的粉尘。
噪音很大,但我的注意力却异常集中,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这个瞬间。
打入膨胀管,敲入钉子,每一个步骤都严丝合缝。
最后,他再次抱起画,将挂画绳精准地套进钉头。松手的刹那,我的心也随之悬起。
画作稳稳地、平直地嵌在了那片雪白之中。
等技术老师退开,我远远地审视。
射灯亮起的瞬间,温暖的光线倾泻而下,将画面彻底点亮。每一笔触感、每一层色彩都仿佛被注入了生命,在光线下静静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