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都写在脸上?我用余光打量他,不知道是人格使然,还是身体本人就是如此。
“开玩笑的。”我收起语气里的轻浮,“我上次遇到的,嗯,你这种情况,纪殊珩给了她自杀手段,我没拦住。”
“噢,以防万一。”赝品终于有几分释然似的,“但为什么不在上车前检查?”
因为你的人格替换效果在衰退,突然想起的坐标就是证据。
我轻轻叹了一声,哄他:“我没这个习惯。在车里杀我,成功为零;但是自杀,我很难拦得住。”
他的语气听起来和那个跟我对着干的姚渊如出一辙:“真自信。”
只不过少了句“Caster小姐”,阴阳怪气的味道大打折扣。
到了目的地坐标,我下车看着他,在他准备转身走向公寓大楼的时候,心里还是有些奇异的过意不去。
“姚渊,你真的不想知道我的名字?”我冷不丁问他,“其实你,没有未来兑奖的机会。”
“我想。”他关上我的车门,听起来很认真的回答我,“但我觉得,这应该是你和他之间的,特权。”
“特权”?知道仇人的名字怎么看都不像是“特权”,更像是“目标”。我盯着他,没有说话。
他冲我眨眼,语气里带了一点笑意:“你应该把我当做一段不应存在的时间,是你没参与的姚渊过往的……管中窥豹?”
我说不出话,抬手又放下,只好摇头:“你真的清楚‘自己’发生了什么吗?”
他诚实得让我害怕:“不知道,不清楚。”
“你就不好奇吗?”我满心思绪但找不出话头,只能问他,“不想,多‘活’一会吗?”
“你在舍不得我吗?真感动。”他跟姚渊一样开始避重就轻,“我能感觉到,我没有时间了。”
他犹豫片刻,试探性地伸手想抓住我的左手,见我没有拒绝,才鼓起勇气真的把我的左手放在眼前,仔细端详那枚戒指。
“很漂亮。”他放回我的手,视线转向我,“实不相瞒,我现在状态有点像‘困得脑子跟不上身子’,但我知道,闭上眼睛就结束了。”
“……我会记得你的。”我在心里挑挑拣拣半天终于是扯出这么一句,“如果,你想要的话。”
他看着我,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要,不要分开我和他。”
纪殊珩你的实验怪失败的。我隐约有些抓狂,不知道应该说点什么。
眼前的“姚渊”跟正品一样在莫名其妙的事情上僵持:“对你而言,你只是、只能是看见了曾经的他,而不是参与了现在。”
“姚瑎呢?”我有些头痛地扶额,“她——”
她想要一个“好哥哥”,她可能不喜欢现在这个。我拖长了语调,想说,还是没说出口,对谁都太残忍了。
“我不是她世俗意义上的哥哥。”四年前的“姚渊”笑起来,“他对小瑎很好,我知道;他这四年过得很苦,我也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应该跟他道歉。”他很深沉地叹息,“复制体、赝品、冒牌货,谁真谁假自己最清楚。”
救不了任何一个姚渊,我该面对现实了。
我无言以对。
没有办法向他保证会把他的道歉带到姚渊面前,没有办法留下他,没有办法在这种该死的、诡异的生活里开辟出有转机的夹缝。
摁了摁太阳穴,我诚心诚意地给他们贴上标签:“你们,都太好欺负了。”
“也许是吧?”他说,“但你作为执法者还是心太软了,会被利用的。”
真是当“爹”当惯了,遇到点事就忍不住提醒我。
我懒得再理他,也懒得再煽情,冲他挥挥手,卡在了告别语上,迟疑半天:“再见?”
眼前的男人没有吐槽我,接上了我的告别:“再见,未来的重要角色。”
目送他进了公寓大楼,我带上执行官专用开锁工具包,锁好车,出示证件跟前台要了监控,看着那个“赝品”坐电梯到了二十层,进了“2018”房。
煽情归煽情,我得看看纪殊珩的“人格替换”最后到底是怎么消退的,被替换的人到底会不会记得中间发生的事。
我坐着电梯也上了二十层,离得太远针孔摄像头会没信号,也不知道管理局什么时候给我批点高级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