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明霞道:“我信姐姐。”
敬意有许多话想说,你不怕我带许家谋反吗?你不怕我勾结朔漠吗?你不怕我将此物交到陆逍之手吗?你。。。。。。
她终究是没说出口,长缨不怕,她信谁就是信谁,哪怕被捅一刀也不会后悔,只会想办法捅回去。
“长缨。。。”敬意垂眸。
纪明霞将空白圣旨放在敬意手上,只是淡淡一笑。
敬意出嫁那天,带走了许多东西。
可送亲的队伍却不是十里红妆,甚至连喜轿都没有。看上去,不过是在平常不过的车队。甚至京中鲜少有人知道此事,这并不光彩,和派公主去域外和亲没什么两样。
许平山至今未归,甚至没回来见女儿出嫁。
纪明霞只是站在城楼上远远送行,她带着围冒,围冒仍是素色。
城内城外,土地龟裂,干旱渐渐吞噬残余的绿意,宫内与宫外像是两个世界。外面的干旱已经严重到此等地步,御湖中的水却只是比从前稍浅。
再有两个月,可就是秋收了。。。。。。
回到宫中,陆逍亲自送她回彩绮阁。
二人一路无话,临近小院,陆逍率先开口:“公主今日,似乎不大高兴。”
纪明霞没有回头看他,“王爷多虑了,不过是有些疲乏罢了。”
“是么?”陆逍轻笑一声,“臣还以为,公主是在为郡主远嫁朔漠之事伤怀。郡主此去,山高水长,确是无奈之举。”
“无奈?”纪明霞终于转过身,“若非王爷让宋小将军南下,何来今日内乱?”
她要恨死陆逍了,她恨陆逍铲除异己手段卑劣,更恨他只会用这种手段弥补残缺。
陆逍脸上的神情未变:“可宋小将军当日答应得那般痛快,公主就从未疑心过,或许朔漠早有异动,此番不过是顺水推舟?”
“顺水推舟?”纪明霞向前逼近半步,身上环佩轻响,“我看王爷是贼喊捉贼。”
她话语尖刻,语气却只是调侃。
陆逍没接贼喊捉贼的话头,他确实不占理,就算朔漠早有预谋,他不派人围剿宋朗也不会给他们机会。
他神色从容,抛出一个看似毫不相干,却足以让纪明霞心惊的问题。
“纪长缨。”他罕见如此唤她,“你可知,先皇后赵氏究竟是何出身?”
纪明霞有些僵住,他这样问莫非魏通之死是母亲族人所为?陆逍这些日子到的查到了什么。。。。。
她让自己定神,回想昔日种种细节,父亲分明将母亲出身做的毫无披露。
“王爷竟不知?母后温柔小意,出身江南清流,这是天下皆知之事。”
“是吗?”他慢条斯理地说,“皇后娘娘的姿容,与江南仕宦家之家出身的姑娘比似乎凌厉许多。”
纪明霞听得见自己心跳的声音,可她面上却不显,母亲并非汉人,这是许多人带进棺材的秘密,也是她能否名正言顺继承大统最致命的隐雷。陆逍若有把柄定不会这样公然试探,打草惊蛇。
她道:“相国夫人见过我外祖母,你回去问你阿娘,就知我母亲为何姿容出众,怎么,陆大人为何如此关心我母后出身?赵氏一族并无高官,可不能助我,王爷若是多疑也该有个度量。”
陆逍看她镇定的模样,神色复杂“罢了。许是臣多心了。夜色已深,公主早些歇息。”
他转身欲走,却又像是想起什么,“公主,臣提醒公主一句,眼下宫中诸事理得太过清楚未必是好事,您想收买人心,莫要伤人伤己。”
说完,他不等纪明霞回应,便迈步离去。
纪明霞深吸一口气,缓步回到屋中。
陆逍警告她安分,可她却等不得了。父皇当年为掩盖母亲身份所做的手脚,难保没有疏漏。一旦血统不正被坐实,莫说帝位,她现有的一切都可能倾覆。
必须尽快找到师父。只有手握兵权的师父还朝坐镇,她才有一搏之力。实在不行……便只能请师父护着,拿出那道遗诏,先登上那个位置再说。
哪怕,只是一个政令难出宫门的傀儡,傀儡至少能先站上高位,北虞帝位经不起再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