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
许苏山问:“家里最近有没有人来过?”
许荷说:“昨天有人来修屋顶,再没有了。”
这何尝不是孟君芳的一种威胁呢?
如果他不乖乖听话,或许明天,或许后天,家里的屋顶就会毫无征兆地倒塌,把人砸伤了也只会被认定为意外事故。
许苏山告诉许荷:“我要结婚了,办得仓促,就不请你和奶奶了。”
许荷沉默了片刻,平静地说:“好。”
“好?”许苏山的眼眶里瞬间有泪花滚动,“你就只是好吗?”
他突然有些忍不住了:“这一年来你找过我吗?你为什么都不问我在哪里,过得好不好?为什么不来找我?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家?”
许荷说:“她是你母亲,把你从家人身边带走是一件很无礼的事。”
“你们才是我的家人!”许苏山第一次冲她吼。
“许荷。”他喊着她的名字,每说一个字,呼吸都冒着痛气,“这么多年,你是不是从来没有把我当过你的家人?你是不是已经嫌我烦了,巴不得我早点离开?”
许荷的回应他没有听到。
孟君芳上前抢过电话,猛地挂上了。
办酒当天,许苏山穿着西装,胸口别着红花。
现场热闹,彩带飘洒,所有人都上来祝福他,恭喜他新婚快乐。
许苏山没有反应,木偶一样,任由众人把他和海娜推进了房间。
海娜坐在床上,脸蛋红得像苹果。
她化了妆,平日单纯的模样多了一丝妩媚,她羞怯,期待望向他。
许苏山并不接收她的目光,他平静地抱起被子,离开了房间。
往后的许多年,他一步都没有再踏进过那间房。
他看得出海娜的心思,看得出她的在意,也看得出她眼底的情绪从满含期待到一点点冷下去,又到被怨恨充斥着。
她其实是个好姑娘。
可惜遇上了他。
婚后没有人再看管他,可许苏山也无法再回家了。
用什么身份回去呢?
许荷的弟弟吗?还是另一个女人的丈夫?
他每晚都会失眠。
每到这时他会开着车,跨越漫长的山路,回到村里。
群山沉眠,万籁俱寂。
许苏山把车停在家门口,望着熟悉的小院。
有时许荷的书房灯还亮着,他会看上一宿她房间的灯火,只有这样才觉心安,悬浮的灵魂才能落到实处。
每次清晨他回家,都会发现他名义上的妻子眼底的怨恨又深了一层。
可他不在乎。
那些年,许苏山仿佛被割裂成两半,一方面,他会心疼这个无辜的女孩。
一方面又极度冷漠无情,甚至不愿意和她说上一句话——他的人生被她们毁了,他毁了她再正常不过。
像他这样恶毒的人死后大概会下地狱吧?许苏山偶尔会这样想,可他不要。
因为许荷那样好的人一定会上天堂。
上穷碧落下黄泉,活着的时候不能和她在一起,死后无论如何,他也要去她的身边。
1999年某天,海娜从医院回来,告诉他:“我怀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