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让他敢这般明确与宋阁老划分河界?
不可能真是为了我。
容显资敛下思绪。
她抱得宋瓒更紧了些,并未直接应下:“你戏弄我,我要看到你诚意,总不能你一句话我就傻傻信了。”
宋瓒轻笑:“你这般急,新府邸眼下一应还没备好,怕是会委屈。”
果然,早有立府的想法了。
容显资目不转睛看着宋瓒眼睛,轻声道:“新的不来,旧的怎么去呢?”
新的不来,旧的不去。
把这话在心里过了好几轮,宋瓒那有些逗趣的笑就这般收了下去,他眼底翻涌:“新的来了,旧的就走了吗?”
“但触目柔肠断,宋瓒。”容显资用不大不小却能让在场所有人都听到的声音回道。
“总不能叫我看着旧伤,还要新人。”
宋瓒辨认着她的神色,只见女子眸光闪动,映着他的轮廓,细看之下,还藏着半分后怕。
若容显资眼神澄澈,宋瓒会觉得她还琢磨着什么诓骗他,偏生他看见了容显资眼底藏着的胆怯。
真是被吓到了。
宋瓒暗道。
他一把搂起容显资,朝着宋阁老道:“阁老,我同内人便不叨扰您了。择日不如撞日,张内管。”
被唤到名字的张内管碎步上前。
“定文书,清财物,申时我带夫人回新府邸时,你应该已经备好了。”
见宋瓒这般干脆模样,老夫人焦急上前:“瓒儿,分府兹事体大,你这般惹得朝廷如何看待你与你父亲啊。”
宋瓒刚开口,就感觉衣角被人扯了扯,他低头看去,是容显资。
容显资用下巴指了指院里那老仆带来的人。
这是拿自己受伤的事提醒他。
宋瓒轻笑一声。
“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岂会因旁人三言两语转圜?”他哄着怀中美人,抬眼又是满眼煞气“张内管,今日动手的人拖下去乱棍打死,否则治你护主不利。”
说罢,连个眼神都没再赏给旁人,直接抱着容显资朝府外走去了。
京师皇商巨擘季氏,其独子失踪三载忽归,携一女子称未婚妻。可归府当日,女子被指承弑母之罪,为季氏表亲、北镇抚司佥事宋瓒所执。
然季公子痴情,竟冒死劫狱,终至血溅长街,玉碎市井。
而羁押该女子的宋佥事,却亦因此女与阁老父决,另立门庭。
团圆宴作生死场,锦绣府第顿成风雨渊薮,这桩交织着痴情和血案的奇闻刹那盖过所有弹评小调。
这场“公子痴心劫诏狱,佥事假公济私断血亲”的红颜祸水,眼下正被搂在怀中,得正三品佥事亲自擦药。
容显资看着专心摆弄自己伤口的宋瓒,轻声开口:“眼下去哪?”
宋瓒抬头朝容显资轻笑:“今日太医院院使不当值,带你去他府上看伤。”
容显资怔怔看着宋瓒:“大臣不是不能与太医私下请托吗?”
宋瓒不以为意:“那是对旁人,于本官无拘。何况我是锦衣卫,公务凶险,圣上也多次开恩钦派太医。”
他凑近容显资,下巴微扬:“何况是你受伤了。”
男子的沉香刹那冲进容显资鼻窍,她不自觉掐住坐着的软垫,扼住自己向后避开的念头。
受伤,是因为谁?
容显资挪开目光,不欲看宋瓒眼里的倨傲:“你还嫌流言蜚语不够多么,你我之事,于你是风流韵事,于我却是弥天之灾。”
她掩下眸色:“还是你只拿我做趣,并不想同我长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