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车劳顿,近几日看季公子不是生龙活虎的,怎么,这都受不了?”宋瓒冷言。
容显资没回头,呛声道:“关你屁事,话多就滚。”
闻言宋瓒竟觉得心里有些堵,反倒笑了一声,叉腰缓气,却看见季玹舟那挑衅的眼神。
他正欲发作,却见季玹舟又低头化作那一副温润模样:“无妨阿声。这姑娘虽已亡故,但我终归男子,我在门口守着你罢。”
容显资点点头,扶着季玹舟到门口。
或许是以为背过身去宋瓒看不见了,容显资偷偷挠了挠季玹舟手上的疤痕,耸鼻装作凶狠,又无声说了什么。
可全被宋瓒收在眼底。
她在对季玹舟说。
孩子气。
不知季玹舟又做了什么,宋瓒看见佯作生气的容显资被逗得破功发笑,又嘱咐了他两句若是感觉不适便离开。
一口气堵在心头,涨得宋瓒发慌,他给自己把脉,又没探出什么病灶。
他觉得这诡异的气息熏得他眼睛有点酸,冷声开口:“快些。”
容显资白了他一眼,但也确实不可让这躺着的姑娘等太久,她在心里默默说了声抱歉,便小心翼翼结开女子衣衫。
说是解开,不如说是掀开,女子身体已经开始呈现轻微巨人观,涨气程度看似符合当下温度死亡两日半后的情况。
容显资并非法医出身,但眼下她是替柳澈“解决麻烦”,故而只需要简要探查女子外伤即可。
她从上到下检查过去,身上虽然腐烂,但仍然可见许多擦伤,她看着女子平躺的姿势,眯眯眼,突然伸手直接撬开女子口腔,一大股恶臭喷涌而出,一旁柳澈纵然捂嘴也止不住干呕。
容显资干笑:“抱歉,以往验尸习惯了,身子有记忆了。”
柳澈瞪了容显资一眼,实在抗不过这一遭便出门了,还在门口撞了一下季玹舟。
见柳澈出门,宋瓒抱臂向容显资看去:“你真会验尸?”
容显资并未抬头,伸手摸了摸女子后颈,语气严肃:“不专业,但会基本的。”
季玹舟察觉到容显资语气不对,将门半掩。
“死者颈部脊椎全断,身上擦伤均有生理反应,是死前伤。”
担忧柳澈速回,容显资说得极快。
“并且,死者死亡时间至少五日以上。”
宋瓒拧眉:“我见其涨气程度确为二日左右。”
容显资指着姑娘颈部,乍其皮肤几乎快要脱落殆尽。宋瓒眯眼细看:“怎么同一块皮肉腐烂得不一样?”
那是很难看见的一处,可留心还是能看出靠近下巴处的皮肤比靠近锁骨处的要腐化得更狠,并且是在某一处突变。
容显资点头,指向腐败程度分界线:“自此线以下明显腐烂更为缓慢,手指有明显‘漂妇样变’,柳澈说肖娘失踪当夜就找到了,哪怕她是正午出事跌落井中,也不可能有这么明显的样变。”
话了,她补充道:“‘漂妇样变’是指尸体长期泡在水里起皱变白。”
宋瓒看着容显资伸手细摸后颈脊椎断处,其腐败触感他光是看着就忍不住皱眉,可容显资却面不改色。
容显资冷嘲:“捕快不是见过尸体么?”
宋瓒淡淡道:“我一般见的新鲜的。”
是了,镇抚使干的是杀人勾当。
兀然,容显资脸色突变:“她的脊椎伤不是跌井,是被砸的。”
她本想翻过尸体,却觉不妥,又不便让宋瓒来,便抬手唤来兰婷:“你摸摸,我怕我太久没干事,误判了。”
打容显资开始验尸起,兰婷眼神便没离开过她,听见容显资唤自己,她眼神里带着诡异的光上前,由容显资牵引着,摸到一处泡囊的腐肉:“确乎是打击后的痕迹。”
容显资看着这位方才十四岁的姑娘:“兰小姐倒是熟悉。”
原先宋瓒以为容显资只是虚张声势,现下他倒是认真起来:“能确切她何时死亡吗?”
容显资捏了捏肖娘的手臂,感受着已经没有生气的血肉:“这尸体被处理过,不是像现在这样随便用熏鱼鲜花环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