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洞内的气氛瞬间再次紧绷。灰鹞的手无声地按在了剑柄上,赵铁柱肌肉贲张,如同蓄势待发的猛虎,就连青木也握紧了木杖,紧张地望向洞口。大长老“木隐”?奉“古树之心”指引而来?在这刚刚脱离险境、张九九重伤昏迷的关头,任何未知的来访者都足以引起他们最高度的警惕。
然而,那苍老的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仿佛春风化雨,悄然滋润着他们因连番恶战而紧绷的心神。“不必紧张,年轻的守护者们。若老夫心存恶意,此刻围住这里的,就不会是孤身一人,而是整个沉郁之森的‘巡林客’了。”
话音落下,树洞入口处的藤蔓和根须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发地向两侧缓缓滑开,让外面的光线和一道身影映入众人眼帘。
那是一位身着简单麻衣、须发皆白的老者,面容古朴,皱纹深镌,仿佛承载了无数岁月的风霜。他的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有些佝偻,但站在那里,却给人一种与周围巨树、与脚下大地浑然一体、不可分割的感觉。他手中没有木杖,只是平静地垂在身侧,一双眼睛澄澈如同初生的婴儿,却又深邃如同万古星空,静静地落在昏迷的张九九身上,更准确地说,是落在他怀中那枚散发着柔和星辉的“玉衡”之上。
青木在看到老者的瞬间,身体猛地一震,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激动与敬畏之色,他连忙躬身行礼,声音带着颤抖:“大……大长老!您……您真的苏醒了?!”
被称为木隐的大长老微微颔首,目光温和地扫过青木:“辛苦你了,青木。能在如此困境中坚守,并寻得‘星钥’持有者,你功不可没。”他的视线随后转向灰鹞和赵铁柱,尤其在灰鹞身上停留了一瞬,“巡天监的剑,以及……一位气血如龙的朋友。欢迎来到蓬莱,尽管是以这样一种艰难的方式。”
灰鹞感受到老者身上那深不可测、却又与自然完美交融的气息,心中凛然,知道这绝对是一位修为通玄的前辈,他缓缓松开了按剑的手,抱拳行礼:“晚辈灰鹞,见过木隐前辈。”赵铁柱见灰鹞如此,也连忙有样学样地抱了抱拳,但眼神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散去。
木隐的目光最终回到了张九九身上,他缓缓走近,蹲下身,伸出枯瘦但异常洁净的手指,虚按在张九九的眉心,闭目感应了片刻。他的眉头微微蹙起,脸上闪过一丝讶异。
“好沉重的精神创伤……并非单纯透支,更似被某种极其庞大、冰冷、非自然的‘规则信息流’反噬冲刷所致。”木隐睁开眼,眼中带着探究,“他的识海中,还残留着一些……老夫亦无法完全理解的‘异物’痕迹。看来,这位小友身上的秘密,比我们想象的还要多。”
他抬手轻轻拂过笼罩在张九九身上的玉衡星辉,感受着其中流淌的温和力量,点了点头:“幸好有‘星钥’护持,保住了他本源不失。不过,单靠星钥自发的滋养,想要让他完全恢复,尤其是修复那受创的识海,需要的时间太久了。而我们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大长老,您的意思是?”青木急切地问道。
木隐站起身,目光仿佛穿透了树洞的壁垒,望向了森林的深处,那被称为“古树之心”的方向。“‘古树之心’是蓬莱秘境的生命与规则之源,也是抵御‘昊天’侵蚀的最后屏障。但它如今的情况……很不好。老夫之所以能从长久的沉眠中勉强苏醒,正是感应到了‘星钥’的出现,以及刚才那场奇异的‘规则扰动’。”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无比凝重:“‘昊天’对秘境的侵蚀,远比你们看到的表象要严重。它并非仅仅污染土地、扭曲生灵。它的真正目标,是‘古树之心’本身!它企图以其绝对的、冰冷的秩序规则,覆盖并取代秘境古老而充满生机的自然法则,将蓬莱彻底转化为其入侵此方世界的桥头堡和前哨站!”
“什么?!”青木失声惊呼,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只知道污染在蔓延,守林人在节节败退,却从未想过,敌人的最终目标竟是秘境的生命核心!
灰鹞的眼神也锐利起来,他终于明白为何“昊天”对蓬莱如此执着,这不仅仅是一个资源点的问题,而是关乎到两个截然不同规则体系的生死存亡之战!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赵铁柱虽然听得半懂不懂,但也明白事情极其严重,忍不住问道。
木隐将目光重新投向昏迷的张九九,眼神中带着一种复杂的期望:“唤醒他,并且帮助他在最短的时间内恢复过来。只有‘星钥’的持有者,才有可能沟通‘古树之心’,借助其本源力量,对抗‘昊天’的侵蚀,甚至……找到前往‘星陨之地’的正确路径。”
“可是,他的伤……”青木担忧地看着气息依旧微弱的张九九。
“寻常方法自然缓慢,但我们可以借助‘古树之心’散逸出来的一丝本源生机。”木隐缓缓道,“老夫可以暂时引导一丝心核之力,注入他体内,激发他自身的生机与‘星钥’的共鸣,加速修复过程。但这有一定风险,‘古树之心’如今也被‘昊天’的阴影所缠绕,其力量不再纯粹,其中混杂着一丝极难察觉的‘秩序侵蚀’,在激发生机的过程中,也可能引动他体内残留的、与‘昊天’同源的那部分‘系统’规则,产生未知的变故。”
风险与机遇并存。
灰鹞沉吟片刻,看向木隐:“前辈有几成把握?”
木隐坦然道:“五成。一半生机盎然,一半……可能加速其被‘秩序’同化,或者引发更剧烈的规则冲突。选择权在你们。”
树洞内陷入了沉默。赵铁柱看向灰鹞,他对这些复杂的东西不懂,但他相信灰鹞的判断。青木则紧张地看着大长老,又看看张九九,难以抉择。
就在这时,昏迷中的张九九,眉头忽然紧紧地皱了起来,嘴唇微微翕动,发出极其微弱、断断续续的呓语:
“系统……冗余……错误……不能……被格式……化……核心……协议……”
他的身体也开始轻微地颤抖起来,仿佛在昏迷中依然在与某种无形的力量抗争。视界中,那原本因为过载而黯淡的系统面板,竟然又开始极其不稳定地闪烁起来,一些杂乱的数据流如同垂死挣扎般划过。
【……检测到高浓度…生命规则…能量源靠近……】
【……尝试连接……错误……权限冲突……与底层协议K-01(昊天)…部分规则…产生共鸣……】
【……警告!检测到宿主意识层面出现…规则污染…适应性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