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上青色岛屿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厚重感与生机感便包裹了全身。脚下的青石温润,仿佛蕴含着无穷岁月;空气清新得不可思议,每一次呼吸都似在洗涤肺腑,连日奔波的疲惫与暗伤竟在缓慢消散。岛屿上的植被并非全然陌生,许多树木花草都能在《本草纲目》或传说中找到相似记载,但其形态更加完美,色泽更加莹润,枝叶间流转着淡淡的灵光。
蓬莱使者步履从容,赤足踏在落满细碎花瓣和苔藓的小径上,不发出丝毫声响。她并未回头,但张九九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气机牵引着他们,沿着蜿蜒小径,向着岛屿深处那片云雾缭绕的山林行去。
赵铁柱和护卫紧随张九九左右,警惕地观察着四周。这里虽祥和静谧,但经历过虹桥惊变,他们不敢有丝毫大意。灰鹞走在最后,气息已平稳许多,他目光扫过沿途的奇花异草和偶尔从林间探出头来的、丝毫不怕生的小兽,眼中亦流露出惊叹之色。
越是深入,灵气(能量)愈发浓郁,甚至在某些古木根系盘踞之地或溪流潺潺之处,形成了肉眼可见的、如同薄纱般的灵雾。张九九怀中的“玉衡”残件共鸣愈发强烈,指引的方向明确无误地指向山林最高处。
约莫行了一个时辰,穿过一片弥漫着沁人心脾异香的紫竹林,眼前豁然开朗。
一片巨大的、平滑如镜的青色石台,嵌入山体之中,石台边缘便是云雾缭绕的万丈深渊。石台中央,并非预想中的宫殿或祭坛,而是生长着一棵奇古无比的巨树。
此树不高,仅三丈有余,但树干极为粗壮,需十人合抱,树皮呈深青色,布满玄奥天然的纹路,仿佛镌刻着星辰轨迹与岁月沧桑。树冠如华盖,枝叶并非绿色,而是一种深邃的、内蕴星辉的墨蓝色,点点柔和清辉从叶脉间洒落,将整个石台映照得如梦似幻。巨树的根系虬结盘绕,深深扎入青石之中,与整个岛屿仿佛融为一体。
而巨树之下,靠近树干的位置,有一方天然的青玉色石台,台上空空如也,唯有中央一个浅浅的、碗口大小的凹槽。
蓬莱使者停在石台边缘,转过身,那双倒映着星辰大海的眸子,第一次清晰地、毫无遮挡地看向张九九。她的面容依旧带着朦胧的水汽,但那份超然与悲悯却直抵人心。
“此地,乃千屿之心,‘星辉古树’之下。”她的声音空灵,在静谧的山巅回荡,“‘衡器’之影,便藏于此间。然,欲见其形,需过三问。”
三问?张九九心中一凛,知道考验来了。他上前一步,躬身行礼:“请使者示下。”
蓬莱使者目光扫过众人,最后定格在张九九身上:“第一问,问心。汝追寻‘衡器’,所为何求?”
这个问题看似简单,却直指本心。张九九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回答那些冠冕堂皇的“救世”、“阻祸”之言,而是扪心自问。他想起自己从现代猝死穿越,被系统KPI驱策的惶恐与挣扎;想起西山窑工麻木的眼神与台州城头的血火;想起灰鹞的守护与赵铁柱等人的舍命相随;更想起那废弃观测站中记录的文明悲剧与“昊天”的冰冷无情……
片刻沉默后,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初时,为求生,为破局,为不甘被掌控之命运。而今,历经生死,目睹涂炭,知其背后关乎亿万生灵与文明存续。晚辈所求,非为一己之私利,亦非妄图执掌至高权柄,乃愿寻得一线真正之‘生机’,终结这场由失控力量引发的灾难,还此界……一个可能的未来。”
他的回答,没有豪言壮语,却带着一路走来的感悟与真诚。
蓬莱使者静静听着,眼中无悲无喜,看不出是否满意。她微微颔首,继续道:“第二问,问道。若汝得‘衡器’,拥有重启或终结之权,当何以处之?”
这是一个更加尖锐的问题,关乎对力量的认知与运用。张九九沉吟良久,缓缓道:“力量如同水火,可载舟亦可覆舟。‘衡器’之力,关乎文明存续,其重如山。晚辈不敢轻言‘执掌’,若侥幸得之,当视其为‘责任’而非‘权柄’。重启或终结,绝非一念可决,需明辨是非,洞察因果,循天地之理,顺众生之愿。或许……‘引导’与‘修复’,远胜于粗暴的‘重启’或‘终结’。晚辈愿以此为鉴,慎之又慎。”
他将“执掌”换为“责任”,将绝对的“重启终结”引向更温和的“引导修复”,体现了他的思考与成长。
蓬莱使者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淡的微光。她不再追问,抬手指向那棵星辉古树:“第三问,问缘。‘星钥’在此,‘海魄’已备,‘衡器’之影,便藏于古树年轮之中,映照于汝之心湖之上。能否见得,如何见得,皆系于汝自身之‘缘法’。”
话音落下,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飘渺,仿佛要融入周围的云雾与星辉之中。“缘至则见,缘尽则散。望汝……勿负此缘。”
最终,她的身影彻底消散,只留下袅袅余音和那片静谧的山巅石台。
考验,这就开始了?第三问“问缘”,竟然如此玄乎?张九九看着那棵散发着柔和星辉的古树,以及树下那方空无一物的青玉石台,心中有些茫然。
“九九,这……”赵铁柱看着空荡荡的石台,也有些无措。
灰鹞走上前,仔细观察着那棵古树和石台,沉声道:“蓬莱之道,玄妙非常。‘缘法’并非虚无缥缈的运气,而是心性与认知,与目标之间的契合与共鸣。静下心来,感受‘玉衡’的指引,或许答案就在其中。”
张九九点了点头,走到青玉石台前,盘膝坐下。他闭上双眼,将怀中那枚持续共鸣的“玉衡”残件取出,置于膝上,双手轻抚其冰冷的表面。同时,他放空心神,不再刻意去“寻找”或“思考”,而是尝试着去“感受”和“连接”。
精神力缓缓注入“玉衡”,与其内部流转的微弱能量融为一体。他的意识仿佛跟随着“玉衡”的共鸣,脱离了身体的束缚,向着前方的星辉古树蔓延而去。
当他的意识触碰到那墨蓝色的、内蕴星辉的树叶时,仿佛一滴水融入了浩瀚的海洋!
刹那间,眼前的景象天旋地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