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滟婤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像是被迎面泼了一盆冰水,连呼吸都停滞了。他瞳孔骤然缩紧,里面翻涌的痴迷和渴望被震碎,取而代之的是不敢置信的惊骇和迅速堆积的愤怒。
“……你说什么?”他难以置信。
孟阿野忽略了他瞬间狰狞的表情,饶有兴致地欣赏着他脸上每一寸肌肉的抽搐。他微微歪头,语气轻松:“我说,我要结婚了。”
他伸出手,戳了戳裴滟婤的脸,感受到手下肌肉的紧绷。
“恭喜我吧,小婤哥哥。”
“恭喜……?”裴滟婤猛地挥开他的手,他霍然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浓重的阴影,将孟阿野完全笼罩。
“是谁?!”他怒吼,声音因愤怒和恐慌而扭曲,“商祺?!还是明泽锦?!那个阴魂不散的明泽锦对不对?!我就知道!他一直都在!他从来没放弃过!!”
他陷入了某种狂乱的臆测,眼睛死死盯着孟阿野,试图从他的脸上里面找到答案:“告诉我!是不是他?!”
孟阿野看着他这副濒临崩溃的样子,面不改色。“你猜?”
“不准结!”他咆哮出来,水光在眼睛里面聚集,“我不准!你听见没有孟阿野!我不准你结婚!”
他将孟阿野拉进怀里,声音绝望:“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十年前是!十年后也是!谁都不能把你抢走!商祺不行!明泽锦更不行!”
滚烫的液体滴落在孟阿野的颈窝,带着灼人的温度。
裴滟婤哭了。
无助的,恐慌的,孩子气的哭泣。他像个被宣告即将失去最珍贵玩具的孩童,除了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恐惧和抗议,别无他法。
唉……孟阿野忍不住叹气。
他还是太心软了,没学到商祺的半点铁石心肠。
“你不能……不能这样对我……”他把脸深深埋在孟阿野肩头,呜咽着,语无伦次,“我找了你十年……等了十年……你不能和别人结婚……不能……”
孟阿野安静地被他抱着,感受着他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滚烫的泪水浸湿肩头的衣料。他抬起手,轻轻落在裴滟婤的后脑,揉了揉他凌乱的黑发。
这个安抚的动作让裴滟婤的哭泣顿了一瞬,随即抱得更紧,呜咽声更大了。
孟阿野叹了口气,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裴滟婤耳中:“不是他们。”
裴滟婤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脸上满是泪痕,狼狈又可怜:“……那是谁?”
他声音哽咽,执拗地要一个答案。
孟阿野看着他这副样子也没什么心情只觉得可怜,他想给他擦干净眼泪,可裴滟婤的眼泪根本止不住,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看着就烦。
“西莱·欧泊澳。我的未婚夫,流火城的第一公爵阁下。”
裴滟婤似乎无法理解他的话,他的嘴唇都在颤抖,“西莱……欧泊澳………他,他怎么。配?他”他的语气逐渐癫狂,眼泪更是如山洪暴发,“他,他是个残废!…他,他比你大,大那么多岁……他,他,他还是个…是个疯子!他凭什么!凭什么娶你!”
疯子说别人是疯子,真有意思。孟阿野无奈地笑。
裴滟婤见他笑以为他不信,语无伦次地说着:“真的,他。他不是好人!他,他喜欢狩猎…把,把他的,政敌……关起来,让。让他们互相厮杀…活下来的,就。就被他,亲自处刑…”
“他…”裴滟婤抱着头表情痛苦,“他不是好人,他会伤害你的,宝宝,别嫁给他好不好……我没有骗你……我不会骗你的,他。他真的会伤害你的…相信我好不好,求你了,求求你……”
他想说什么又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呜咽,他重新抱紧孟阿野,眼泪不断滑落。
难得的漂亮景色。孟阿野把他的头从自己胸口扯出来,他看着裴滟婤这副狼狈的样子,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盛满了毫不掩饰的恐慌和乞求,泪水不断滚落,打湿了苍白的脸颊。
行吧,他彻底心软了。
面对这样一条把一颗心赤裸裸捧到他面前、任他搓圆捏扁的疯狗,他很难不起怜惜。
“别哭了。”他叹气。“听我说,好吗?”
“对不起。”孟阿野一点一点给他擦眼泪,“之前是我的错,是我没把握好分寸,让你产生了错觉。”
裴滟婤眼睛睁大,眼泪擦都擦不干,“什,什么意思……你,什么意思……”
孟阿野垂下眼看他,“意思就是,我之前不懂爱。你能明白吗?”
“我接近你,对你示好,给你亲昵,是因为我觉得你漂亮,特别,我想让你成为我的朋友之一。我喜欢,就想要。仅此而已。这和感情无关,我只是,”孟阿野在找合适的词,找了半天都没找到,他放弃了,“好吧我就是个玩弄感情的混蛋。”
裴滟婤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像是无法理解这些话,眼泪流得更凶,几乎要淹没他苍白的脸。“……什么意思?”他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你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