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宓却轻笑一声,直接揭穿了他:“陈弘毅,我是刑警支队的人。”
陈弘毅浑身一僵,难以置信自己戴着口罩竟也被认出,更没想到警察早已盯上这里。他顿时慌了,冷汗直冒,却听少女继续说:“别乱动哦,陈医生。我的眼睛能看到些不一样的东西。”
她微微歪头,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身体。
“你背上,正趴着个好朋友呢。唔……他说,你也想戴罪立功?”
明明只是个看似未成年的小姑娘,可那双仿佛能洞穿虚实的眼睛,和那句精准戳破他心中所想的低语,让陈弘毅从头到脚泛起一股寒意,由不得他不信。
薛宓看着他煞白的脸色,知道震慑已然起效,便命令道:“既然你想戴罪立功。现在给你个机会。等会儿照常叫她们进来,假装手术,但什么都不准真做。懂?”
陈弘毅如蒙大赦,连忙点头应下,不敢有丝毫违逆。
趁手术准备间隙,薛宓从他口中套出更多线索。陈弘毅坦白,他只负责取一卵这一环节,而最近他调查后发现,这家机构背后有着严密的产业链。
他们通过短视频平台招募所谓“卵一妹”,几万块收卵一子,再以五十到百万的价格卖代孕套餐。
他压低声音,指向走廊更深处:“那里面……就是代孕操作间。”
拿到关键信息,薛宓再次潜入核心区。尽管到处是监控,但那些监控根本捕捉不到她的身影。她如入无人之境,一直进到最里面的手术室。
而眼前的场景,令即便是做足了功课的薛宓,也骤然眉头紧锁。
为了这次潜伏行动,她提前查阅了大量资料,自以为已经见识过了黑机构所能触及的底线,然而现实依然超出了她最坏的想象。
一个显然毫无医疗资质的人,正仅凭一部开着微信视频的手机,听着那头远程指导,战战兢兢地对手术台上身形单薄的代孕母亲进行胚胎移植。
手术台旁,各种医疗器械杂乱无章地堆放着,几瓶没标有效期的冻存液像矿泉水似的立在桌边。
整个环境不仅简陋,更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肮脏……
半小时后,贺黎筠根据薛宓的定位,带队突袭,端掉了这个窝点。
警察冲入时,内部人员疯狂逃窜,但警方早已布下包围网。最终,所有嫌疑人落网,大量物证被固定。
被捕的操作人员在审讯中坦白,一家三甲医院的医生临时无法到场,才由他顶替上岗。而深入调查发现,这黑机构竟与多家正规医院医生形成地下联盟,通过伪造病历、套取医保额度规避监管。
他们甚至将黑手伸向了遗体捐献者,偷卖本用于科研或移植的器官。
与“爱心捐一卵”广告如出一辙,他们也在网上发布虚假信息,以“高额补偿、专业团队、安全无忧”的话术诱骗急需用钱的弱势群体。在金钱的诱惑下,长期进行非法代孕和器官交易。
而医院某位监管人员是怕孟怀谦提交的举报信会牵出非法代孕及器官买卖的黑幕,进而危及自身,当即决定先发制人。在举报信尚未扩散之际,果断派人将孟怀谦灭口。
没想到,竟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薛宓轻叹一声,准备把这个结果告诉孟怀谦。
这段时日,医院大厅一角,专门为孟怀谦设立了一面悼念墙。墙前摆满了新鲜的鲜花和卡片,来往的医生与病人时常在此驻足,留下几句惋惜与哀思。
而薛宓总能看到孟怀谦久久徘徊于此,望着那些为他而写的字句,无声地泪流满面。
但今天,薛宓特意去找孟怀谦时,却发现哪里都找不到他了……
他消失了。
或许冤屈得雪、执念已消,他便放下心结,前往该去的归处了吧。
但,很安静……
整座医院安静得连一个游荡的亡灵都感知不到……
被净化的孟怀谦不可能再吞噬亡灵,薛宓总感觉哪里不对劲,直到她转过身,看见一个被簇拥着、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她从未见过有人身上的恶念能如此浓重。
那几乎不再是雾气,而是粘稠如沥青、厚重如茧的漆黑能量,翻滚着,缠绕着,仿佛由无数亡灵的哀嚎、扭曲的欲望交织而成。
它浓郁得近乎实质,所经之处,连光线都似乎被吞噬。
那不像是人类能散发出的气息。
更像是有某种极其可怕的“东西”,寄生在了那具躯壳之中——
不。
不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