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黎筠原以为要费尽口舌才能劝住薛宓,就像上次她执意要杀温世谦时,两人激烈争辩了一番。
他已经做好了长久对峙的准备,甚至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却没想到,这一次,薛宓只是沉默了片刻,随后抬起眼,极轻极稳地回了一个字:
“好。”
他紧绷的肩线终于松懈下来,无声地舒出一口气。
“等我消息。一旦证据确凿,会给你机会审判他的。”
将花卷的遗体送交法医部门后,贺黎筠立即着手调查商场车库的监控录像。
监控显示,林修远的私家车在整个时间段内都未曾移动过,但这并未让贺黎筠轻易排除他的嫌疑。他进一步扩大排查范围,发现同一时段内,竟另有一辆汽车曾驶出地库,并在很短的时间内去而复返。
深入调查后发现,这是一辆租的车,租车的人并非林修远,而是以虚假身份信息租赁,并于周茹死后第二天就办理了退租手续……怎么看形迹都非常可疑。
但尽管贺黎筠整理了多条指向林修远的重大嫌疑线索,但那些都非一锤定音的关键物证。
甚至,这些怀疑多数是从结果反推过程,缺乏扎实的证据支撑,难以形成完整的证据链,导致上级刑侦指挥部认为他过于执着于单一嫌疑人,已严重拖累整体侦办进度,最终推翻了原有的侦查方向,执意要将此案与沉寂多年的连环杀人案并案处理。
一周后,贺黎筠突然接到租车公司的来电,说又有一个戴着鸭舌帽的男人前来租车,身形与上次那人十分相似。工作人员留了个心眼,特意记下了对方提供的姓名和身份证号,请贺黎筠帮忙核查真伪。
贺黎筠匆匆记下信息,立即联网查询——果然,又是一个伪造的身份。
两次选择同一家租车公司,是一个风险极高、非常不明智的选择。通常凶手在抛尸后绝不敢再次使用同一张假证,更不会重返同一家公司租车。
除非——
凶手极度自信,甚至充满挑衅意味。
他或许认为警方根本还没怀疑到他,又或者,他根本就是一个自恋型人格的犯罪者,沉迷于“警察根本抓不到我”的幻觉中,故意再次选择同一家公司,嘲弄司法,享受这种在刀尖行走的快感。
无论出于哪一种心理,这都是逮捕他的绝佳机会!
而凶手再次租车,甚至铤而走险地选择同一家租车公司,一定是有了新的目标对象,并且很急切地想要行动……
他当即调转方向,朝着宠物诊所疾驰而去。然而车刚驶过两个路口,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来电显示是薛宓的班主任李秋华。
他刚一接起,对方忧心忡忡的声音就传了过来:“贺警官,真不好意思打扰您!薛宓中午说身体不太舒服,请假提前回家了……我们一直挺惦记的,刚试着往家里打了几通电话,但一直没人接……不知道她现在好点没有?”
贺黎筠心头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地对电话那头的班主任应道:“她吃了药正在休息,可能是睡熟了没听见电话,谢谢您关心。”
挂断电话的瞬间,他立刻回拨薛宓的号码,指尖不自觉地收紧。听筒里传来的,却只是一遍遍冰冷而机械的提示音:
“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与此同时,一条僻静无人的街角上,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滑入路边的阴影。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车内人温润的侧影。瞧见来人的薛宓立即凑近车窗,脸上绽开恰到好处的惊喜:“林医生,真的找到月饼了吗?”
驾驶座上的林修远微笑着点头:“是的,上车吧,我带你接它。”
“太好了!谢谢林医生!”薛宓拉开车门,感激地坐进副驾驶,“我一个人在这座城市,只有月饼陪着我。如果找不到它,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连工作都不想找了……”
在监控死角将人接上车后,林修远微笑地听着少女哽咽的声音。
他的手又开始发痒了。
当初掳走那只三花,就是以为它是她的猫。本来打算像对付周茹那样,用猫当诱饵将她引出来。
可惜,那只三花竟不是她的猫。
再加上这阵子警察查得又紧,连物色新猎物都变得束手束脚,只能在猫身上发泄了。
而如今,那股熟悉的、钻心蚀骨的躁动又一次涌了上来。
明明上周才用那只三花猫勉强压下去……结果,呵……她居然自己送上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