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非鹤联系了运车公司,兜兜转转还是把开走的车开了回来。
他出了医院的门,静静沿着道路上走着。
穿着格格不入的冬装。
他把大衣脱下来挂在臂弯上。
林非鹤叫了一辆出租车,报出了那个陈旧的地址。
他看着窗外的街道,心里是十分平静,远没有预想中的抗拒。
车道上依旧车水马龙,来往的车辆络绎不绝,一如既往的繁华。
直到──出租车渐渐驶向记忆里家的道路,林非鹤看向手机上的时间,已经晚上八点了。
家里人应该都在。
他在脑中猜测着父母和弟弟看到他的神情。离家出走六七年的人终于踏上故土,走向了记忆深处。
该面对的,是父母错愕的眼神,是紧锁的眉,还是抿上的唇,甚至还有弟弟的好奇打量。
林非鹤在这些设想中清醒来,车已经停在了小区门口。
熟悉的地方,是他原来的家。
脚落在地上,他才有实感,但也恍然发觉自己是两手空空,他在小区里走着,路过一家水果店买了两箱水果。
如今倒有种他乡之客的感觉。
近乡情更怯。
林非鹤放慢了脚步,四下打量着。四周绿化更好了,房屋都翻新过,整体还是老样子。
咚咚——
他敲响了家门。
“来了,谁呀?”他听到了母亲的声音,和手机里听到的还是不一样的。
打开门。
这一眼恍如天堑,是跨越光阴与隔阂的。
四目相对,时刻与流年都冻结了。
“阿鹤?”林汝秀的声音颤抖地唤了一声,眼神里是不可置信,又伴随着欣喜的呼唤:“老陆!老陆!你儿子回来了!”
老陆仅穿了一只鞋从卧室出来,与林非鹤对视。
这一刻,好像一切都放下了。
林非鹤淡淡叫道:“爸、妈。”
“快进来嘛。”看到自己儿子终于回家了,林母眼里的泪决堤而下,“穿这么厚,你这是到哪去了?”
她接过林非鹤的衣服,挂在客厅的衣架上——那是少时他专属的挂放位置。
林非鹤此刻感觉自己白活了三十一年,这些年与父母的不亲近好像是在做孽。
时间是个可怕的东西,时光漫长,足以冲淡所有的爱恨情仇。
这一刻,他承认自己是个罪人。
林非鹤还是低下了他高傲的头颅,被母亲推坐在沙发上,他端坐着,语气不卑不亢:“对不起爸妈,这些年未能在你们身边尽孝。”
“你这是改过来了?”林父坐在沙发上举着茶杯问道,目光审视,不如林母那样不淡定,失了做父母的风度。
林母瞪了他一眼。
不管别的,这些年只能透过手机看到林非鹤的变化,如今好不容易放下芥蒂回来了,她可不想再逼孩子离家多年不回。
“改什么?”林非鹤坐在父亲对面,沉着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