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奂那张脸笑起来却显得有些温柔,身后人流渐弱,低眸俯视着他,手指摸上他的脸,声音轻了轻,“一开始没认出你,你自己一个人过来的?我现在请个假,带你去到别处玩。”
见他说着就一手从兜里拿出手机在上面请假,阮幼菓被他的态度转变打懵了,一时间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再次问道——
“你怎么认识我的?”
“秦聿珩和我提过你。”
他们果然有关系!!
阮幼菓被自己男朋友的名字点醒,拨开他贴在自己颊边的手指,小嘴一抿作足了架势,刚要开口质问就被他带着薄茧的大手覆锁住下半边脸,柔软的唇被对方粗糙温凉的手掌紧紧压住,林奂低头凑近他,镜框都要贴上他的眼尾——
“先别说话。”
吐息洒在耳边,阮幼菓浑身难受,又想要发抖,好像对方随时都会将身上十大灾厄中的一种渡给他作为阴险的诅咒,和对阮邱的忌惮与时而产生的恐惧不同,他与阮邱有亲情相系,而对于面前这个人,身体只想要排斥他。
幸好对方很快就收回了手,接着将手机也放入口袋里,牵孩子似的牵起他往楼梯口去,“好了,来之前早晨吃饭了么?”
“我是来找你问事情的!”
阮幼菓被他牵着下楼梯,蹙眉不满地冲出一句话来,还是没敢挣开他的手。
“嗯,”林奂不知是笑了一声还是叹了口气,“等逛完超市再问好么?我给你买点东西吃。”
见他态度还可以,阮幼菓不情愿地闭了嘴。
装什么自来熟啊,你认识我我又不认识你,你以为你跟秦聿珩关系好就能和我套近乎了吗。
我还要急着回去呢,谁需要你招待。
三十分钟后,他推着满当当的小购物车出来,等着林奂付钱。
“这个超市离你们学校还挺近的。”
他闲闲散散地站在一旁,头上戴着前台付账处卖的卡通小发夹,林奂付上钱,将那一包装入袋中的零食提在手中,“远近都有,以后我带你慢慢逛。”
“以后我才不来呢。”
二人出了超市门口,林奂俯视着他的发顶,小脑袋上歪歪卡着一个毛绒绒的水蓝色小章鱼,不禁轻轻弯了弯唇角,将购物袋放进电动车筐里,载着他回到学校的男生宿舍。
林奂一副自有安排的从容样子,也没有问他是怎么找来的、为什么来,搞得好像他们真是什么许久未见来此一番叙旧的老朋友。
宿舍是四人间,床桌分区,卫生打扫得干净,阳台浴室各处都一致的整洁,林奂让阮幼菓坐在他的床铺上吃薯片,只因为床铺比椅子坐着舒服,又转身为他倒水、洗水果,洗干净的小西红柿亲手投喂给他,一口一个将那红润润的小嘴巴撑得鼓鼓的。
在林奂对他的善意里,阮幼菓时常会忽视他原本毫不近人情的冰冷皮囊,从那双眼睛和微笑的弧度中看到表面柔和酸苦的人性光辉,而只要拆分一看便不见任何意涵,因而虽然受他耐心照顾,仍很难对他生出自然亲近的感觉。
很快就到了中午吃饭时间,阮幼菓在宿舍楼上能听到下面从远方传来的人群说话声,那人坐在他身边一直专心地看他嚼东西,抬手用指腹抹去他嘴角的碎屑,“中午了,一会儿带你去外面吃点饭。”
吃得正香的阮幼菓摇头,抬眸时重新捡拾时被“俸禄”打断的严肃,“现在我要……”
突然宿舍门被打开,空气短暂地寂静几秒,来人继续风风火火地进来将书包扔到自己的桌子上,“行啊林奂,什么时候交了个这么嫩的小女朋友,还瞒着哥们偷偷带宿舍来。”
林奂只是平淡看了他一眼,“你不吃饭?”
那位宿舍嘿嘿一笑,边装作忙着找东西的样子边对床边坐着的阮幼菓一瞄再瞄,“我吃啊,饭卡忘带了,顺便回来放个书包。”
“饭卡找到了么?”
“找到了找到了,”他将手里的东西往兜里一揣就识趣地向外走去,“真小气,看两眼都不行。”
宿舍门一关,林奂再次看向身边人,阮幼菓正因被人认成小女生而苦恼地皱着眉,察觉到他的视线后立马将苦恼抛之脑后——
“你跟秦聿珩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总是和他见面。”
他娇贵地抬了抬下巴,继续道,“他是我男朋友,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人?”
林奂垂眸凝视着他,眼神晦暗不明,唇角仍是含笑,缓缓反问,“……我是哪种人?”
“你,”阮幼菓好似被他的问题难住了,思考着想要形容出他身上那种令人不适的感觉,“就是……我不知道,反正你不该和他认识。”
林奂后知后觉地感到可笑——自己方才竟为“要被人性残杀”的直觉于心中拉响了尖锐警报音。
说不好听点此人就是头脑简单,光想着个人的二亩三分地了,语言上比“童言无忌”还要无害,倒不会情真意切地去攻击什么。
他怜人怜己活菩萨似的眨动一下眼睛,苦涩的气息冰凉如蛇一般缠了上来,在阮幼菓看来有种共鸣到想要落泪的冲动,下一秒却听对方说出了令他厌恶到难忘的一句话——
“只是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应该不应该呢。”
此话一出,林奂今天的种种好就通通不作数了,阮幼菓猛地站起身来,“你凭什么当小三?!你这样是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