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的指尖轻轻点着方向盘。
波本脸上那层惯有的、带着试探笑意的面具几不可查地凝滞了一瞬。
他侧过头,声音依旧平稳,但语速略微放慢,每个字都清晰:“噢?为什么这么说?”
贝尔摩德轻笑一声,似乎是在讨论什么有趣的趣闻,语气却依旧冰凉:
“因为那位……正义的警察先生,惹到了不该惹的人,他现在……自身难保。”
女人刻意顿了一下,又带着慵懒的笑意接着道:“带着希望回去,结果发现自己踏入的,是比组织还不讲规矩的绞肉机。”
“是不是很讽刺,Bourbon。”
波本脸上的笑容依旧维持着,但是笑意并未达眼底,反而让那双灰紫色的瞳孔更加幽深。
“是吗?”他带着玩味反问,手指却在对面看不见的阴影中极轻地蜷缩了一下,“听起来是我们已经处理好那个人了?”
“不是我们,”她依旧斜睨着波本,“而是———”
女人故意拖长了语调,像在揭露一个荒诞的戏剧终幕,语气里尽是冰凉的嘲弄。
“而是他们自己。”
“一位刚刚回归、本该被鲜花和慰问包围的卧底先生,在踏回警视厅大门的那一刻,等待他的不是庆功宴,而是组织犯罪对策部的手铐。涉嫌的罪名是严重职务犯罪和蓄意谋杀。”
贝尔摩德看着对方,笑意渐深。
“这个故事…是不是足够精彩?”
降谷零脸上那副属于波本的、游刃有余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地维持在刚才的位置。
但是有什么东西在那双灰紫色的瞳孔里骤然沉了下去。
竹取无尘被批捕了?
因为…他…成功…回去了?
这是试探?还是计划?还是最简单的事实?
他需要立马去查。
187
【深夜监护病房】
监护病房的灯光是恒久的苍白。
竹取无尘依旧被单手铐在一侧,镇静剂拖着人陷入昏沉而不可抗的睡眠中,微弱的呼吸起伏带着左手上的手铐偶尔与床栏发出轻微的磕碰声。
意识在伤口的疼痛里粘稠。
“咔哒。”
厚重的防爆门突然被打开,一道模糊的人影缓缓进入。
来人的脚步声被刻意放轻,一步一步走向了病床。
身侧所有的检测仪器早已经全部被断联开。
那人停在了床边,身影挡住了灯光,阴影笼罩着病床上的人,一只带着无菌手套的手,悬停在了视野上方———如果竹取无尘能看见的话。
那手中握着一只已经排尽空气的注射器。针筒内的液体无色透明,在惨白的灯光下折射着些许的光亮。
用作保护针尖的保护壳被取下,发出极轻的“咔哒”声。
床上的人依旧没有反应,全然陷进了被药物强制给予的一片混沌之中。
那微颤的针尖已经离他极近。
死亡是再一次如此具体而寂静的触手可及。
直到针尖刺破颈侧的皮肤,药液被平稳地推入血管。
推尽。
———『知道得太多,是会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