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你紧张吗?”
“还好。就……像提前准备了一场发言。”
李锐眨了眨眼:“你现在说话越来越不像学生了。”
江临舟没接话,把水壶灌满水,关好琴包的拉链。
李锐打了个哈欠:“记得回来告诉我你发言讲了啥。”
“好。”
“把我杯子放好。我晚上还要用。”
“知道了。”
江临舟轻轻带上门,背影没什么特别,只是比平时更沉静一点。
?
学院录音厅在东楼地下,原是专业录音用的演播空间,后改装为比赛专用场地。
没有观众席,评委位于隔音玻璃后。
签到处贴着参赛顺序表。
他扫了一眼,自己是第五位。已经有人到场等候,走廊里很安静,只能听见工作人员翻资料的声音。
他在表格上签下自己的名字。
下一个名字,是??“周明远”。
他看到的那一刻,没有任何表情波动。
但耳边刚好传来一段声音,从不远处的半掩琴房门缝里传出。
勃拉姆斯,《帕格尼尼变奏曲》第一册终段。
左手琶音跳动干净,右手和声线理得极稳,速度近乎机械,但不迟钝。
江临舟站在原地听了几秒。
他知道这是周明远。
节奏干净如数轴,分句精准,重音设计毫厘不差,像整齐堆叠的积木块。
每一块都在它应在的位置。
没有光芒四射的爆点,也没有失控的瞬间。
如果要评委打分,他们会松一口气:这是一个不需要担心的选手。
但也就到此为止了。
他像是一个完美还原建筑图纸的工匠,每一条梁线都精准落地,每一个细节都遵循公式。
作品本身无可挑剔,却也没有留下任何空隙,让听者能进入其中。
江临舟听了几秒,没有多做停留,只在转身那一瞬间,隐约感到一点紧绷。
不是心理上的。
是他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手部状态,连续完成那种幅度和密度。
还不够。
他离那个强度,还有一段距离。
等候椅上的时间是静的。
江临舟坐下,翻了翻谱子,又合上。纸张有些软,边缘卷起,上头的铅笔痕迹已经被擦掉重写过好几次。
这套曲子他弹过至少四十遍,不止一次是整套连续试演。
每一段体力分布、气息落点、听觉集中区,他都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