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并未深究,他把手上那颗捂得温热的白玉棋子放到唐择玉面前,道:“学的尚可。作为奖励,我可以回答你一开始的问题。我和燕家不熟,只是过去游历时有所了解。”
唐择玉松了口气,他的假身份没那么危险了。
他被裴寂的游历勾起好奇心,正欲问裴寂是不是去过白玉京,就看见一只金色的蝴蝶从眼前飘过。
裴寂神色微敛,并指念决,蝴蝶落在他眉心,化作金光消散。他微微皱眉,面上掠过一丝嘲弄之色。
唐择玉认出这是青玄宗的传讯蝶,心念一动,从裴寂的神情中隐约猜到了什么,试探道:“前辈,可是出什么事了?”
裴寂看向他,冷淡道:“外门执事长老将我那不孝徒失踪的消息上报,宗主问我,需不需要派人去打探他的下落。”
果然和自己有关,唐择玉并不意外,心中却不由地冷笑。
如果真的在意,有心寻找,派个得力弟子就办了,又何必多此一举,打扰裴寂清修?
“找人这种事宗主不能决定吗?为何要问前辈?”唐择玉佯装不解。
“他现在只是杂役弟子,不值得宗门大费周章。但如果是我裴寂的亲传弟子,就要另当别论。”裴寂敛了笑容,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陌生人。
唐择玉问道:“前辈要派人去找吗?”
裴寂看向他,并不是很在意这件事,随意道:“他惜命得很,许是被退婚觉得丢脸,躲起来了。说不定过两日,他就自己出现了。”
唐择玉暗自蹙眉,他从不惜命。他仗着不会死,出任务时没少受伤挂彩。
裴寂这话不像是在说他。
但转念一想,夺舍者行事卑劣,贪生怕死,师尊对他失望至极,观念有所转变也正常。
唐择玉心中暗忖,他被丢在外门时,外门弟子上门欺辱,也没见执事长老发话,外门那群管事的压根就不在乎他的死活,怎么突然关心起他的行踪?
还说是有人挖好坑准备套他,结果发现他不见了,心里那口气咽不下吐不出,这才小题大做,闹出点动静逼他露面?
杂役弟子管理松懈,唐择玉就算真的不回去,宗门也不可能把他除名。
但如此一来,那些隐形的麻烦就会找上裴寂。
先是云复礼,然后是宗门传讯,再之后呢?
他留在这里不出去,其他人就不会上门吗?
他不能让那些人打扰裴寂,他们想要他露面,他走一趟便是。
“前辈,我这几日伤势大好,想去外面坊市买点东西,你可有需要我带的?”
唐择玉编了个离开的理由,以免裴寂起疑。
裴寂看他一眼,若有所思:“没有。”
顿了顿,又道:“走之前跟我说一声。”
唐择玉应下,裴寂站起身,转身看向晚霞余晖下,逐渐蒙上一层暗光的桃林,叮嘱道:“这两日煞气不安分,你夜里早些休息。”
唐择玉看向平静的桃林,并没有发现异常之处。裴寂设下的封印很稳当,桃林也就暴动了那么一次,之后再无动静。
唐择玉怕引起怀疑,这几日静心修养外伤,没敢轻举妄动。
裴寂此刻特意提及,反而勾起他别的心思。
他捡起裴寂递给他的白玉棋子,面上神色如常,心里却想着要在离开前探一下桃林封印。
桃花源的夜,是没有活物的死寂。
等到月上中天,万籁俱静,一道身影借着重重树影的遮掩,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溜出院子。
院中守卫的木偶似有察觉,但还没有跟上去,身上的符文闪过一道微光,垂首定在原地,不动了。
夜里阴风刺骨,桃花林素白一片。
唐择玉熟悉这里的每一个角落,即便桃花遍地,也不影响他判断方位。
他谨慎地避开裴寂所在的院子,释放出自己的神识。
既有阵法就有阵眼,不日前才经历过暴动过,阵法中必然存在薄弱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