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裴寂上药的手法算不上多温柔,却每一次都能精准地落在伤口上。
唐择玉一开始还能感觉到痛,后面就是酥酥麻麻的痒意。伤药的效果立竿见影,没结痂的伤口止了血,开始愈合。
唐择玉抱着枕头,把头埋在枕头上,咬着唇不吭声,唯有绯红的耳朵和颈后不断蔓延的绯色,泄露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无比庆幸师尊此刻看不见,他不用为自己遮掩。
裴寂处理完背后的伤口,道:“前面的伤也要上药。”
唐择玉本来就发烫的耳朵此刻更是红艳欲滴,他没有抬头,声音闷在枕间:“多谢前辈,前面的伤我可以自己来,我不想太麻烦你。”
裴寂不觉得麻烦:“顺手的事。”
他说的那么自然,和重逢时的冷淡疏离截然不同。
唐择玉心下诧异,又怕犹豫让他多想,深吸口气还是转过身。
他胸前的伤更重,多处伤痕重叠,有些地方皮肉撕裂,因为处理的不及时,边缘溃烂。
裴寂神色微顿,看似不经意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沾着伤药的微凉指尖划过唐择玉的胸膛,激的唐择玉下意识地轻颤,不由地瑟缩了一下。
他鸦羽般的睫毛微抬,看着近在眼前的裴寂,心中暗忖有谁能当合适的替罪羊。
很快,他心里便有了合适的人选。
他轻咬下唇,眼波流转间,流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挣扎,随即又化为坚定,真挚道:“前辈,我不想骗你,我得罪了桐城的少城主,池惊宇。”
池惊宇生性残暴,凶名在外,最喜欢抓散修和凡人供自己狩猎娱乐。
唐择玉不喜欢他,裴寂亦对此人多有不齿,只是碍于青玄宗和桐城的关系,不好明面上撕破脸皮。
拿池惊宇当挡箭牌,唐择玉毫无心理负担。
“前辈,我不会给你添麻烦。”唐择玉声音渐低,带着刻意的示弱,“等我伤好一点,我一定离开。”
裴寂神色如常,平静地听着唐择玉撒谎,没有拆穿,继续给他上药,头也不抬地问道:“你有别的去处?”
唐择玉沉默片刻,眼中光芒黯淡,有些难过道:“我无处可去,也无人投奔。”
天地之大,唐择玉能去的地方很多。可那些地方再好,也没有裴寂。
唐择玉不想离开,他想留下来。
他低下头示弱,用孤苦伶仃试探裴寂的态度。
裴寂道:“既然无处可去,那便留下。”
裴寂软和了态度,没有再下逐客令。
听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唐择玉心中涌上一阵狂喜,他压下想要上扬的嘴角,忧虑道:“我怕池惊宇不会善罢甘休,恐会给前辈招来麻烦。”
“你倒挺会为我着想。”裴寂透过鲛纱看向他,尾音上扬,似藏了点笑意。
“前辈救了我,就是我的恩人,我当然不能做恩将仇报之事。”
裴寂已经给唐择玉上完药,身体稍微拉开些许距离,他把白玉瓶放在床头柜上,起身坐回一旁的竹凳,从容地取出一方素帕,慢条斯理地擦拭手上残留的药膏。
“你可知和我徒弟退婚的人就是池惊宇?”提到不孝弟子,裴寂面带嘲讽。
唐择玉佯装惊讶,他就是那个被退婚的倒霉蛋,想不知道都不行。
他不想在池惊宇的身上多费口舌,顺着这话往下,露出仰慕的神色,问出心中疑惑:“原来前辈就是青玄宗的裴寂长老,是晚辈唐突了。可晚辈听闻你多年前就一直闭关,为何会在此地隐居?”